第一个上元节,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我只想让你欢喜几分。”
赵明杰轻声说着,看向宁玥的目光清澈、真诚。宁玥拒绝的话,看着这样的赵明杰,忽然再也说不出口来。她看着小心翼翼的赵明杰,忽然觉得他多么的像前世的自己,用一颗真心,去换心爱之人的片刻笑容。虽然她不喜欢赵明杰,可这样的真心,不应该被践踏。想到此,宁玥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好。”
赵明杰的眼底划过一抹失望之色,可下一刻,他又露出欢喜的笑容来,他领着宁玥朝市集的一角走去,他不再觉得拘谨,又变成了人人称道的佳公子。没过多久,赵明杰就将宁玥带到了一个院落前,这院子并不大,可从外看来却有几分雅致,与赵明杰给人的感觉相同。赵明杰抿唇一笑,缓缓推开了院落的门,站在门前的宁玥霎时一怔。只见小小的院落里,种着满满的桂花树,每棵桂花树的树枝上都挂着两到三只花灯,这些花灯的每一个侧面,都画着一个少女的小像,时而静坐,时而蹙眉,时而浅笑,时而垂首……,在这美轮美奂的花灯中,有一盏花灯最大,正面画的是冬狩时,宁玥端坐在马背上,一发两箭的容姿!不知何时,宁玥已走进这小小的院落里,她一幅一幅地仔细看着这些小像,这些小像虽然不大,可是从画风上看,显然出自赵明杰之手。此刻,它们全都静静地在这个院落中,在烛火的映照下,绽放出惊人的美来。每一幅都是赵明杰的心意,每一幅都在述说他将她放在心上,放入脑海里的情意。前世,宁玥命运多舛,以为白烨宸是她最后的避风港,结果却所托非人,两人越是甜蜜的时光,回想起来越发多了一份难以言述的难堪。而赵明杰用他的真诚修复了这份难堪,也许,这世间真的还有真情在?赵明杰的目光悄然追随着宁玥的脚步,将她的每一丝神情都尽收眼底,看着少女的目光从惊愕到迷茫再到困惑,最后归为平静。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女看起来像一个历经沧桑的人,对这世间的所有喧嚣与热切,都能用平静的目光去面对。可他愿做她的少年人,打破她内心的孤寂,温暖她的心。缓缓地,赵明杰从怀中取出一跟玉簪递到宁玥眼前,宁玥垂下眼帘,只见玉簪的样式繁复炫丽,最特别的是,在簪身上寥寥数下,竟雕刻着她浅笑嫣然的侧影,这玉簪是赵明杰特意为她所制。如果,她接下这玉簪就代表她接收赵明杰的情意,从此之后,任王城腥风血雨,都与她再无干系,前世之仇,也如过眼云烟。“小姐!”
就在此时,绿芍焦急的声音忽地响起,打破了院落中的静谧与祥和。宁玥回首望去,只见院落门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花灯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扯得很长,俊美的容颜忽明忽暗,额间枣红色印记在一片晦暗中,衬得眼眸中冷意如刀。天烬第一权贵,封煜来了。绿芍已经跑到宁玥身前,在宁玥耳旁低声道,“小姐,宁王妃在府中大发雷霆,说是红菽偷了账房中的纹银,如今已让人剥了红菽的冬衣,让红菽赤足跪在院子里!”
宁玥心中一震,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赵明杰从未见过她如此冷漠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惊。宁玥扫过赵明杰略显惊惶的俊脸,淡淡地说道,“今日多谢赵公子,赵公子情真意切,只是宁玥的身边从来离不了刀光剑影,公子若是娶了我,只会让赵家卷入是非。”
话落,宁玥从袖口中取出荷包,只见原本空白的荷包上,细致地绣着一株绿竹,“赵公子保重!”
赵明杰只觉少女柔软的小手,将那荷包塞入他的手中,便如一阵风一般朝院门飞掠而去。院门前立着三匹骏马,宁玥并未多想,飞身上了其中一匹,疾驰而去。封煜紧随其后,也掠上马背,扬鞭而起。赵明杰抿了抿唇角,将玉簪和荷包往怀中一揣,也朝着院门外跑去,想也没想,便登上马鞍,想骑马去追宁玥。可他身为礼部侍郎的公子,天天干的是舞文弄墨之事,若是骑他惯骑的马倒还算利索,如今却是怎么折腾也没能顺利上马。忽地,那骏马一声嘶鸣,身形一动,赵明杰手下不稳,骏马甩脱了他拉缰绳的手,竟将他带得摔倒在地!赵明杰顾不得疼痛,忙爬起身,想继续上马,可他动作忽然一顿,只见原本被他揣入怀中的玉簪,不知怎的,竟滑出了他冬衣,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赵明杰捡起断成两半的玉簪,目光茫然地望向巷口,宁玥白色的身影与封煜黑色的身影并肩而行,就连身体随骏马奔驰忽高忽低起伏的节奏都那么一致。不过片刻,宁玥的白色身影已拐过巷口,消失无踪。赵明杰清晰地看到封煜拐过巷口时,冷冷的目光如刀一般落在他的身上。不同于寻常待人的冷漠,那双狭长的眼眸如同一只猛兽,冰冷地看着入侵领地的自己。随即,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赵明杰心中一震,再想去看时,巷口哪里还有封煜的人影。赵明杰细细地将断成两半的玉簪装入宁玥返回给他的荷包里,清冷的月色下,一滴清泪落在荷包的青竹上,慢慢地隐匿在其中,再也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