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王天青居然死而复生,还假扮陆离来引诱秦言涉嫌。好在秦言及时识破,并且三招两式间制住了王天青,毫不客气的逼问他幕后黑手是谁。王天青道:“谁指使我的?呵呵,李昌之都已经被你所杀了,你竟还来问我么?”
果然,李昌之果然与当年之事有关系。只是,李昌之与秦勉无冤无仇,他又是一半文人,如何会杀人灭门呢?秦言又问:“那么,又是谁吩咐李昌之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
王天青冷笑道,“你杀了我振威镖局上百号人,逼死了我的妻儿,如果不是要事在身为了大局考虑,我早就亲自来找你报仇了,又怎么可能告诉你你的杀父仇人是谁呢?”
秦言咬了咬牙,扬手挥剑,王天青以为这是要杀他了,便闭眼等死,却未等来一剑封喉,而是剧痛,睁眼一看,焦尾剑尖鲜血淋漓,地上似乎还丢着一根染着鲜血的长绳。而他脚踝,爆裂一般的疼痛。秦言一剑挑断了王天青的脚筋,还非常血腥的抽了半截出来,便是那染血的长绳。王天青满头大汗,青筋暴起,抱着脚踝嗷嗷大叫,恨不得一刀砍死面前的女人。可是,却因为太过痛苦而无力反抗。“我再问你,杀我爹爹的还有谁?”
秦言的话语一字寒过一字,像是藏了十年的仇恨被冻成了冰块,此时才一点一点的逼出来。王天青在剧痛和惨叫中还不忘了加以嘲讽:“你独步武林又如何?你天下无敌又怎样?你把我碎尸万段又能干什么?我告诉你,秦言,就算你成了天下至尊,你也永远不会晓得当年闯入清心茶坊的另外十六个人是谁,更不可能知道是谁亲手杀了秦勉……”秦言眼神冷冽,只见焦尾再一次钻进王天青的皮肤,就像是铁器切入了豆腐。只听王天青绝望而痛苦的大叫一声,整个人身子后仰,然后窜出一串血花,泼洒过一道红痕,紧接着,一个鸡蛋大小的硬物染着满满的血落在地上,还骨碌碌的滚了几圈。王天青已经无力抱着伤处嚎叫了,像只被拔了牙断了爪的老虎,虚弱无力的蜷在血泊里。而那鸡蛋大小的硬物,不是其他,是他的髌骨。秦言的剑刺入他的膝盖,生生挖出了他的髌骨,骨上还连着森森血肉,膝盖处却留了一个空洞,虽然还有薄薄的一层皮勉强遮着,却是血如泉涌止息不住。“你还是不说?”
秦言见王天青咬牙切齿的模样,淡淡道,“你总不会觉得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救你,还是说,你想咬舌自尽么?呵,那你便咬好了,断舌的哑巴也不是没见过,你若能这般死了,也是你的好运。”
王天青听罢,脸色更白,就像是死人一样,若不是因为疼痛而带来的痉挛,倒还真以为他已是死人。秦言又道:“你若不答,我便换一个问题。是谁在炼制鬼尸,促成这一切的人是谁?”
王天青眼中早已没有了手握金刀时的桀骜自信,而是充斥着浓厚的恐惧和绝望,他一张嘴,鲜血便从嘴角流出来,咕噜咕噜的,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你得想好,你若不说,我还有千种万种方法可以慢慢折磨你,让你享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死亡。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不会对你心软。”
王天青双腿下意识的一抖,眼神涣散,张了张嘴,慢慢道:“陆……陆离……”秦言皱眉,不可置信:“什么?”
“陆离……”王天青拖着尾音颤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眼神满是怨毒,唾了一口,“去死吧。”
穴道被封无法动用内力而又无兵刃在手的王天青,居然使了个擒拿手就去抓秦言的脖子。秦言侧身一闪,剑柄拍在对方后颈,只听嘭的一声,王天青便彻底倒下了。而他刚刚回光返照式的动作语言,以及他说鬼尸之事的幕后黑手是陆离,究竟是空穴来风瓦解离间,还是意有所指确有其事?秦言收剑,用棉布细细擦净剑刃上的血迹,这才回剑入鞘,起身飞离这血腥,心中却是满腹疑问:陆离,究竟是什么人?他到自己的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陆离的到来几乎与鬼尸出现是同一时间的,而所有事件似乎也都是从他出现开始的。而陆离这个人,满腹心机满嘴谎言,他说自己是唐门弃徒,说自己是东宫暗卫,说他所求是追回官银,说他任务是找到宝藏……可是,陆离说的十句话便有八句是假话,还有一句是可有可无的调戏玩笑,最后一句真话也要掰开大半扔掉。秦言心知此人不能信,但是,又是否能信王天青的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天青会不会也是这样?秦言半信半疑,落在一块假山石上,回身去看刚刚的战场,鲜血淋漓,残肢满地。有人可以忍受这样的痛苦,并且编造出谎言来骗人么?秦言认为,没有人能在这么短、这么痛苦的时间和环境中说谎,就算有超出常人的隐忍,也抵御不了来自身体内部的痛苦。所以,就是陆离么?秦勉被杀时,陆离不过同自己一样大,应该不会是当年十七人之间的一个。可是,陆离不是普通人,他是东宫暗卫啊,幼时便被挑到暗卫营训练,十三四岁也可能小有所成。秦言想起一个人,阿七,那个被她捡回去的乞丐,也是陪了她整整一年的少年,当时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上刚好对得上。而阿七,利用她的信任和关心,获取了清心茶坊乃至秦家大宅的所有密道机关,然后出卖给别人,引狼入室,这才有了那场灾祸。事发之后秦言拿着阿七的影像去问过,却没有人认识这个人。那么,阿七会不会就是暗卫营培养出来的暗卫,因为常年生活在暗卫营生活在黑暗中,所以江湖之中无人识得他身份呢?如果阿七是暗卫营的人的话,那么,一切的事情便都好理解了。朝廷因为所谓的藏宝图的缘故,碍于清心茶坊的影响,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抢,却暗中派遣暗卫前来。结果,秦勉身死,秦宅被毁,秦家家破人亡,但是,他们并没有从秦勉口中问出藏宝图的下落,也没有在宅子里找到。为了抹灭痕迹,他们一把火烧了整个秦宅,里面的人也都死了。除了秦言母女三人正好被游历至此的天残派宗主洛远道所救,一切便都没了。十年后,朝廷察觉到秦家传人还在,又对藏宝图起了歹心,于是派陆离前来,计划种种,终于取得了秦言的信任。而在这过程中,又不断的以鬼尸袭扰,一则是要扰乱江湖形势,让武林同道自顾不暇无力襄助,二是要引诱秦言从她口中得到藏宝图的消息。既能打击治理江湖势力,又可以得到前朝的宝藏。果然一箭双雕。秦言脸色铁青,捏紧拳头,指甲抠进皮肉,沁出血丝。秦言此时恨不得立马找到陆离,然后戳他个十几二十剑,然后再细细问出所有细节。如此想着,秦言凌空飞过水面,想要下去密道找人,却突然见到平静的水面居然咕噜咕噜冒起泡泡来了。怎么,这池子里还会有惊涛骇浪狂风海啸吗?还是说,这下面还养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东西?秦言退回岸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泡泡。突然,一个顶上纯黑的东西从那水中跃起,溅起一池子的水花。“哪里走?”
秦言喝道,与此同时,长剑已然袭了过去。从水中扑腾而出的人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抖落一身的水渍,湿漉漉的,狼狈不堪。然而,刚刚从水中蹿起就看见焦尾长剑相向,言语之间来不及了,但手上动作是快的,几乎是在出水的同时,一条金晃晃的长鞭甩了出去,却不是主动攻击,而是把呼啸而来的焦尾挡在身外。是陆离,从水中扑腾而起的落水狗正是下了密道之后就失踪了小半会儿的陆离。他不明所以,好不容易从水里冒出头来,惊魂未定之下便又听到铮的一声剑鸣。那声音他已然听过多次,所有再清楚不过,这是秦言的焦尾出鞘了。比这更可怕的是,他自己便是焦尾想要捕获的猎物。陆离甩出金铰鞭堪堪缠住焦尾,却没有再上一步去束秦言的手,一来既是误会便怕做得过了覆水难收,二来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做到这一步。陆离用尽平生所学急速向后退去,一边后退倒飞一边叫道:“你怎么了?里面没有财宝,我也没有独吞,你不至于这么早就要杀我灭口吧?”
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箭在弦上生死之间了,他居然还是在笑,是牵动着嘴角漾起波澜的笑意。秦言手上动作稍稍一滞,却没有止住剑势,反而更加凌厉,绽着万千清辉便向陆离刺去。陆离几乎躲无可躲,他腿脚本就先天残疾,比不得秦言身姿轻盈,无论是轻功招式还是内力,他甘拜下风。可是,却不代表他要甘心去死。陆离手肘一抖,抡出一个大大的弧形,然后,长鞭刷拉拉的扯出,朝向的却不是秦言,而是秦言的后方。秦言侧身躲过这一鞭,手中长剑往前一送,眼看着就要戳上陆离的胸膛,只见她大拇指伸出把着剑柄往下一压,手腕一偏,焦尾便侧了剑刃擦着陆离的腋下穿过。秦言没有停,身形如道清风,随着长剑而走,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陆离身后。然后,她横剑在胸,剑指负背,蓄足了气力,猛地往前方横扫,用的是“云横秦岭”。只见无形的剑气带着凛冽的杀意冲了过去,却是对着一片虚空的水面斩去,像是千军万马奔过,似有摧古拉朽的神力。然而,那虚空却藏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