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位置不动摇。整整三年,他见到的洛芷都是一袭白衣素裙,腰间纨束如洛神吴带,素手拨弄琴弦,凤首箜篌奏出妙音万千。神武十三年的冬月十九,极寒,长江以北都下了大雪。胡小虎哈着白气跳进院中,正在擦拭黄金玫瑰的洛芷未转身,却轻道:“昨夜的雪真大啊。”
胡小虎点头,想着刚如何开口告诉她这个坏消息。洛芷摆好玫瑰,沏了壶茶让他暖暖身子,心有所感,道:“她走了?”
胡小虎点头,只觉得口中清茶亦是苦涩得紧,比那个灰衣女剑客在陆离怀中慢慢断了呼吸时的陆离还要苦涩。洛芷推开窗,看院中皑皑白雪,粉雕玉琢的世界,纯净得像是最干净的心。光秃秃的树枝上有鸟雀挨不住饿,飞下来刨开冰雪啄食草根。她看了好久,久到胡小虎以为她已经在无声哭泣,却听到她以清丽的语气道:“阿姊说过,她愿意同那人走下去,雪中白头。”
因为注定无法偕老,所以雪中行,期盼这样一个自欺欺人的白头。而长安城里的一处小屋,屋中茶香四溢,然而茶水却已冰冷。平生唯一一次着了红衣的秦言,面上敷着胭脂,安安静静的躺在陆离怀中,眉目如画,竟也透出贤良淑德的模样来,像极了待嫁的新娘子。陆离没有哭,他是笑的。她初遇他,他便是笑;她离开他,他也还笑。他笑着剥开一颗糖果,慢慢塞进嘴里,待甜香充满整个口腔,这才轻柔的把秦言背在背上,然后踏进院子,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足印。雪花纷纷扬扬而下,落在肩头,落在发上,不多时,发上已如柳絮铺满,业已白头。秦言活着的时候便是不张扬也是难以靠近的,冷得就像她手上的焦尾,仿佛出鞘就是为了杀人。而今,也是安静而可亲的。他笑着吻上她已经冰冷的唇,轻道:“你总说我们是互相利用的陌生人,可最后,两不相欺的是我们,携手余生的也是我们。长安城雪中白头的,亦是我们。”
他声音一顿,唤她,“阿言,我的秦姑娘。”
属于她的十年已经过去,恩仇也罢,利用也罢,都已在埋葬焦尾之时摒弃。此后苟延残喘了了余生,却比任何一回得胜还要心动。江湖无争,长安饮雪,这是一个剑客最好的归鞘。而下一个十年,朝堂、江湖,所有有人的地方,恩怨情仇不断,刀光剑影不绝,那是属于别人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