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工虾从簕竹坪新猪场工地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份。 西边山岗上空,布满了美丽的落霞,乡村的景色是如此的清幽而美丽。如果你去细心品味,到处充满了诗情画意。 不过,就算多美的景色,对于我们的杂工虾哥来说,都是牛嚼牡丹,根本不知其味。 出到大门口,保安添贵就出来打招呼:“虾哥,视察完了吗?卓木九这个新猪场可以吧?”
杂工虾点下头,说:“可以,是按照现代化养殖规模的路子去发展的,你添贵算是泊了个好码头了,好好在这里干吧,一直干到退休为止。”
“这个当然啦,反正这份工清闲自在,不用扛也不用抬,又不会日晒雨淋,日子过得跟里面的公猪一样开心快乐。”
添贵说。 “添贵呀,开心归开心,别忘了家里还有那一亩三分地,到时到候都要回家一趟,把男人该做的事做一做,尽尽责任,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要做到家庭和事业双双共同发展,这才是人生最大赢家。”
杂工虾说。 添贵听杂工虾这样一说,连忙竖起个大拇指说:“虾哥,砍开个心来讲,这世上,我夏添贵除佩服诸葛孔明之外,第二个就是你了!你所讲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声东击西含沙射影具有双重意思的,真的是令我茅厕大开,收益良多。”
添贵说完,摸了包烟出来,把一支烟塞进杂工虾嘴里,杂工虾就用发黄的烟屎牙一咬,添贵“啪”一声给他上了火。 杂工虾叼着烟,沿着山路,跟着潺潺山间溪水走出了村口。 村是红升村,是杂工虾的故乡。自从去了望牛岭村当上了火龙果场长之后,杂工虾就很少回家。因为杂工虾单身寡佬一个,如果回到家,看到门锁着,窗里看不到灯光,屋顶没有炊烟,那就没有回家的意义了。 夜幕已经降临了,杂工虾到村头的洗衣渠上洗了个脚,又用水抹了个脸。这条洗衣渠,每到清晨,村里面的大小妇女都会挽着桶衣服来洗,同时还把新近收集到的所见所闻说出来给大家分享,供大家评论。所以一到那个时间,这里就是一个新闻直播间,人声鼎沸,有时意见不统一,思想认识有分歧,还会吵起来,甚至互相浇水攻击。所以杂工虾早上是不敢来洗衣服的,就等到晚上才来洗,因为好男不跟女斗。 杂工虾洗完脚,上了岸,决定回家去看看。 经过井边大石磨,杂工虾看见村尾的夏木狗坐在上面抽熟烟,见他面无表情,一手抓烟袋,一手指挟烟往嘴里送,地上已经丢了一地的烟头,有些还冒着烟。 “木狗,木狗!”
杂工虾一连叫了几声,木狗就是没有反应,像座石像一样,呆呆望着远处的山头。 杂工虾心里想:这个死狗应该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从大道理上讲,这木狗应该没有什么烦恼的事儿了。不是吗?就他这个猫样,又驼背,又黑,又哨牙,居然还娶上个老婆,娶上老婆都算了,居然还全村最漂亮!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还没有生到孩子的,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底是公猪不行,还是母猪有问题,我们作为外人无从考究亦无权过问。 杂工虾来到自己家门口,天已经是黑了,村中的路灯也亮起来了。 杂工虾踮起脚尖,伸手进窗然后往上一摸,摸了条锁匙出来,开了门,进去开了灯。 杂工虾一个人站在空空的厅上,因为长时间没有通风透气,家里有一股霉味,楼底也也结了许多蜘蛛网,地上,桌上也布了浅浅一层灰尘。 一条青藤像蛇一样从冲凉房的出水口蔓伸了进来。杂工虾弯腰一把扯起了那条青藤,嘴里便骂道:“妈的,以前我天天打开大门也不见有个女人进来;你这野生杂藤就窜窿过缝的伸进来,到底是什么道理?”
杂工虾鞋也不除,就蹲上厅上那条杂木桥凳上,摸了支烟出来点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环顾着这个家,或者说自己的这个窝。此刻,杂工虾作了个深刻的自我反思:这个家,弄到今时今日这个田地,这么荒凉,究其主要原因是家里没有一个女人去经营去把持!一个女人对于家庭来说,就像是核武器,可以不用,但一定要有! 杂工虾现在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娶上老婆了,他甚至是拿自己去跟村尾木狗作了一番比较:我夏水虾到底输在哪里了?我虽然算不上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但起码我五官端正,有气有力,白天晚上的活都有干劲;虽然是大字不识一个,但我有过硬的,久经考验的农业种植技术,有相对稳定的收入。为什么就是娶不到老婆? 杂工虾有时候饮了几杯烧酒时,脑子里曾经冒生出一个这样的怪念头:想把毕生的积蓄,拿出一部分来,托人到越南或者是非洲那边去买一个女人回来做老婆!(杂工虾这种想法应该是不合法的,他只是偶尔有这种想法,但没有付诸行动。我们也不希望他去做违法的事。) 杂工虾狠狠吸了几口烟,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摔,自言自语:“他妈的,如果我夏水虾今生娶不上老婆,来生我就把娶老婆的事当作头等大事来抓!从幼儿园就开始着手去泡妞,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想方设法不择手段不惜付一切代价,也要讨上个老婆!”
杂工虾蹲在桥凳上,一连抽了八支烟,然后就跳了下来。这时他想起了今晚坐在井边大石磨上的那个夏木狗。 木狗今晚一反常态,有点不对板,为了以防万一,有必要向村组长夏立志去反影一下情况的,最大限度避免悲剧发生。 杂工虾上到夏立志家里,见他老婆杜金花已经去村文化广场跳广场舞了,留了夏立志在家里洗碗。 杂工虾进家门,夏立志就说:“虾哥,你先坐下,自己招呼自己,我洗完两个碗再来招呼你。”
杂工虾拉了个椅子坐下,见夏立志揽了件围裙在厨房洗碗,于是就问:“头儿,洗碗这家务事不是女人干的事吗?怎劳烦你自己动手做呢?”
夏立志就说:“现在有了明确分工,一三五老婆洗,二四六我洗,星期天放着老鼠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