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是我跟小哥哥的秘密。”
聂小倩歪着头,脸上尽是骄傲。似乎与宁采臣有个秘密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宁采臣说道,“你养父说,肯定会杀你,但不是现在,而且他还说,杀人顺序是菩萨定下的,所以我怀疑你一定不能在现在死,否则就违背了他们某种杀人的顺序,所以我决定要挟你一试。”
米燕轻轻点头,对这个答案似懂非懂。聂小倩则是眼球左右转动,嘴角翘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聂小倩望向宁采臣,赞道:“小哥哥,你太棒了。”
在生死危机之下,迅速推导过程、想出对策,并付诸行动,这就更加是千难万难了,而宁采臣就做到了。“你说什么?”
耳畔风声呼啸,宁采臣并没有听清。聂小倩脸色绯红,“没什么……小哥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委托还没完成哦!”
“放心,最多两天,任务自可完成。”
因为有米燕在,宁采臣不方便将兰若寺说出来。在离城门最近的一个路口,聂小倩跳下马,提着灯笼,一蹦一跳消失在黑暗中。…………来到北城门,值夜班的是两个中年士兵,脸上都长满了络腮胡,手撑着红缨枪。宁采臣跳下马,从怀里掏出身份牌,躬身递给其中一个士兵,“兵爷辛苦了”。这位士兵接过身份牌,上下打量起来:衣服上全是灰尘,脸上也残留着污渍,头发看起来也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马上还坐了个愁眉不展的小娘子,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示意另一名士兵好好盯着这小子,自己才放心低头看起木牌上的文字:宁采臣,乌衣巷三十五号,秀才。乌衣巷?那可是先朝功臣安家的地方,住户非富即贵,而眼前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啊,再认真看了看木牌上的官印,一时难以判断真假。这名士兵将木牌传给另外一位,那士兵定了定神,认真核对起官印,最后冲这名士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两个士兵一时都没了主意。要是以前倒好办,即使放错一个坏人进城也不会被追究,可是最近换上司了,来了女官,最是磨牙,动不动就找麻烦,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是这时候被抓住把柄,弄不好就成了警猴的鸡。宁采臣大概也看出了两位士兵眼里的怀疑,于是从怀里摸出两块碎银。“两位军爷,深夜值守,辛苦了,小生这里……不成敬意!”
两位安城军士兵被银子照得雪亮,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亮光——不赚白不赚,哈哈。接过银子的士兵,脸色变得放松了起来,微笑着将木牌递还给宁采臣。宁采臣躬身接过,刚刚准备把木牌塞入怀中,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抬头细看,便看到一个女将骑着一匹黑马,正冲着自己这边奔来。不一会儿便来到宁采臣眼前,一下子不知从哪里突然涌出十多个黑甲士兵,将两名守城士兵与宁采臣团团围住。这名女将身着红袍,外套黑甲,头顶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手中握着一只长鞭,眼神冰冷地盯着两名士兵。两名守城士兵眼神惊惧,就跟小鬼遇到了阎王一般,不敢稍有动弹,一名士兵结结巴巴地抱拳说道,“聂、聂典史,好!”
,另一名士兵才恍若刚回过魂似的,喊道,“聂典史好!”
被称为聂典史的女子并没有回应,只是冰冷地盯着两位守城士兵。现场鸦雀无声,两名士兵噤若寒蝉。“掏出来!”
聂典史突然一声轻喝,两名中年士兵扑通一声跪下。然后乖乖地从怀里掏出碎银,高高地托在手上。“停俸一月,登记在册。”
马上便有两位士兵过来替换了这两人。这时,这名威武的女典史才将目光投向宁采臣二人,目光冷硬,嘴角却上翘着。米燕吓得在马上坐立不住,向下一歪,宁采臣跳起,伸手干净利落地接住,轻轻地放在了地上,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
宁采臣脑筋飞快旋转,这女官认真教条,若是抵赖反倒更易遭到怀疑,不如直接承认了,再假装仁义,博取好感,于是躬身拜道,“兵爷并未索要,小生主动所给,望典史明鉴,典史若要责罚,责罚小生便可。”
聂典史低眼扫了扫刚刚几乎落马的少女,又扫了扫正在朝自己拜倒的少年,冷哼一声。“呵呵,本典史坏人见了多的是,若你真是良善之辈何须贿赂城卫!快说!”
这女官虽然话说得严厉,但是脸上的怒色很明显淡化了些。十几个士兵随之以枪柄杵地,“快说,快说。”
声音整齐划一,威严异常,对普通人来说,那可真是威压万钧。这威严的女官让米燕瑟瑟发抖,像寒风中的小鸟。宁采臣清清了喉咙,慢条斯理地说道,“启禀典史大人,小生宁采臣,因外出收租晚了,住在郊外的红尘客栈,几乎被店家杀死,后被店家养女米燕所救,这才逃出生天,急于进城去报官。”
“二位军爷见我身上不洁,形迹可疑,详细盘问,小生急于报官,晚了那对恶人恐怕就跑了,所以,这才使了碎银贿赂,并无恶意,还请典史大人明鉴。”
说罢,宁采臣再次拜倒。宁采臣本就是打算回来报官,不过是想报给自己在蹴鞠场上认识的兄弟欧阳野,那兄弟就有家人在官府中主理抓捕之事,所以这套说辞他已经大致跟米燕演练过了。女官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亮光,以鞭子指着宁采臣道,“马上带路,走!”
四名手持气死风灯的骑兵,打马拱卫在女官身后。宁采臣将米燕儿扶上马,自己一跃而上,拉起缰绳,狠踢马腹,黑马嘶吼一声,排众而出,一马当先。一队人马在官道上驰骋,踏出滚滚烟尘,惊得鸟儿们纷纷飞起。一路上,马儿没有停,宁采臣的嘴也没有停,从女官护卫口中得知,这位女官姓聂,是长宁城典史,是城主最信赖的人,城中一切安全事务都由她全权负责,不仅“人美心善”,武功也十分了得。在士兵吹嘘自己时,这位聂典史始终冷着脸,不说话,但也没有去打断士兵的话。寅时,一行人便来到红尘客栈,店里早已人去楼空,店里的一应物品皆在,很明显那对夫妇走得很是匆忙,犯罪现场一切还保留着——这个场面当然是宁采臣所希望的。如果店家一把火烧尽,那宁采臣解释起来必然会有诸麻烦,店家或许是为了避免烧火动静太大提前引来追捕,所以才没有烧毁。当聂典史发现地洞中的那些尸骨时,银牙紧咬,长鞭狠狠一甩,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指向地洞出口,“混蛋,绝不能让他们跑了,追!”
,一行人马便如蜂群般追逐而去。客栈一层的大厅,宁采臣扶着米燕与另外三名士兵坐在圆桌旁。“兵爷,你们家典史叫什么名字呀?”
宁采臣有意无意地套话。“火云!”
“火云?果然名如其人,风风火火的。”
“不只风风火火,办事风格也很火的……在城主面前都收拍桌子。”
士兵竖起大姆指。“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厉害?”
宁采臣故意想多套些话。问到这里,这个士兵就笑而不语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兵冲上来,小声开口道,“当然厉害了,人家可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就请文武老师的,当然厉害了。”
一个年长些的士兵,不满道,“你小子只看表面,人都各有各的烦恼,出生在大户人家,也有她的烦恼,她坐上这个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差池,影响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家人的声誉,这种压力你小子懂吗?”
那个年轻些的士兵低头不语,显然听进去了一些。天亮时,聂火云带着一队人马赶回了客栈——没有抓到人。一下子出现了六具尸体,事体重大,作为证人,宁采臣与米燕自然是要带回城主府审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