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酉时,内侍便来慎心斋请霂颻往景山赏灯。静静地跟在霂颻的辇轿旁,玹玗一切都按照弘历的嘱咐做,没有对霂颻提及半个字。沿东筒子夹道往顺贞门去,一路上已是张灯结彩,出了神武门灯火更盛,望着对面装点华丽的景山南门,便是用流光溢彩来形容,都未能表述。眼前所见的燃灯盛况,只有卢照邻的句子:“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能依稀点出些意境。只是华丽之下,又少了些人味。若比规模,民间的花灯会自然逊色不少,可说道热闹欢腾,宫里就万万不及了。那些妃嫔身着盛装,站在色彩艳丽,美不胜收的花灯下,脸上虽然有笑,却都是毫无温度的。按照规定的路线,从景山南门进入,走右路至周赏亭,再往妙观亭,最后到景山顶,花灯最为鼎盛的万春亭,雍正帝已命人在那里摆了酒席,准备了歌舞。与霂颻刚至周赏亭,就见弘历身边的李怀玉前来,低声对霂颻说了几句话。看了玹玗一眼,霂颻高深莫测地笑道:“既然寿皇亭那边缺人手,你就跟着小玉子去吧。”
“是,太妃娘娘。”
玹玗虽不认识来人,但大概猜到是弘历派来的,也就不多话,静静跟着往东而去。一路无言,直到灯火暗淡不见人影的银杏林,李怀玉才停下脚步,对她说道:“姑娘你等等。”
玹玗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不多会儿,东摸西探的李怀玉在一棵树下刨出一套内侍的衣服,递到她面前说道:“姑娘,快换了,四爷一会儿就到。”
“在这里啊?”
玹玗望向四周,连个遮拦处都没有。“奴才是个太监,姑娘还忌讳这个?”
李怀玉瞅着她,又笑着说道:“姑娘去那阴暗地儿去,奴才在这守着。”
玹玗尴尬地福了福身子,小声说道:“那就有劳小玉子公公了。”
李怀玉连忙摇了摇手,一脸诡笑道:“别、别、别,叫奴才小玉子就行了,以后奴才伺候姑娘的机会还多着呢,可担不起姑娘这样的礼。”
玹玗一愣,转念想到他必定是知道撷芳殿小院的人,不然弘历也不会潜他来。不再说什么客套话,自己摸到进了阴暗处,刚换好衣服已经听到弘历的声音传来。“小玉子,玹玗姑娘人呢?”
“树林里换衣服呢。”
李怀玉鬼鬼一笑。玹玗从暗处走出来时,正好见李怀玉在向另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请安,口中喊她涴秀格格。而涴秀见玹玗像个木头似的,愣愣望着自己,便上前几步好奇地打量一番,才又回到弘历身边用蒙古语嘀咕了两句。恰好这两句玹玗能听懂,便欠身行礼,回道:“回涴秀格格的话,奴才贱名玹玗。”
这倒是让涴秀惊喜,便又细看了玹玗几眼,心里不由赞道:好个眉清目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