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春日的阳光,灿烂明媚。光线隔着明纸透过来,照射在屋内的藤椅上。斜依在藤椅上看书的明月,感觉身上暖洋洋的,慵懒而舒适。许是一个姿势坐得有些累了,她伸了一个懒腰,又换了一个坐姿。丹青斋之行,因意外竟然没买回宣纸。这几日,明月无宣纸作画,只能待在闺房里看书。不过,这倒是合了碧桐心意。是以,这丫头不再整天絮叨,明月耳根倒清净了不少。手臂上的剑伤,涂了金创药之后,已愈合结痂不再一阵阵疼痛难耐,只是偶尔会发痒。“小姐,你猜谁来了?”
碧桐兴冲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明月闻言,脑子里立时浮上了法源寺少年的脸庞。意识到自己心里在渴望他来提亲,一时之间,不由得羞红了脸。“明月——”一身女装的董鄂柔佳带着婢女凌寒,随碧桐一起进了屋。明月见到这个新交的闺中知己,放下手里的书,兴高采烈迎上去,牵住董鄂柔佳的柔夷,上下打量,“不愧是才貌双全的董鄂姐姐,这一换上女装,真是光彩照人美若天仙一般……”转头看了碧桐一眼,吩咐,“碧桐,上茶点——”碧桐应了一声,福了福,正要出去。凌寒跟过来,冲她笑了笑,“碧桐,我跟你一起去!两人干活儿,总比一个人好些儿……”碧桐见凌寒主动示好,也颇为高兴,“走吧!”
两个丫头出去了。闺房里,只剩下了明月和董鄂柔佳。董鄂柔佳被明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与妹妹一比,可就黯然失色了!”
“董鄂姐姐,你太谦虚了!”
明月娇羞地笑了笑,牵手走到几前,“姐姐,快请坐——”董鄂柔佳坐下,拿起明月看的书,翻了一下,“喜欢史记?”
明月淡然一笑,“其实,我看的书很杂。只要我爹书房里有的书,我基本上都看。但最喜欢的,还是诗词歌赋之类的……”董鄂柔佳笑,“我喜欢看书,但更喜欢画画……”明月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问,“董鄂姐姐,你怎么偏爱画水牛啊?而且,还画得那么传神……”董鄂柔佳的眼里,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伤感。明月见她难过,知道问了不该问的,“若姐姐不想说,不说就是。”
董鄂柔佳叹息一声,苦笑,“明月,我与你既已结为异姓姐妹,自是无须隐瞒什么。我娘是汉人,外祖父曾是魏忠贤党羽。魏忠贤一党垮台,我娘为了躲避杀身之祸,一个人逃到了关外。偶遇我爹,就做了他的妾室。五年前,娘因病离世。嫡母对我……”凉夕摇摇头,“阿玛常年出征在外,根本庇护不了我。我几乎是放牛长大的,所以……”董鄂柔佳说到伤心处,不觉红了眼圈。她拿出锦帕,擦拭一下溢出眼眶的泪水,却又倔强地笑了笑。明月的心里,涌上一抹怜悯之情。她一直觉得,这董鄂柔佳看起来有几分英气,有几分男孩子的果决。却没有想到,这都是不幸遭遇磨砺出来的气质。“勾起姐姐伤心事儿,真是对不起……”“傻丫头,你若不提,我还能忘了自己亲历之事不成?”
董鄂柔佳似乎怕明月愧疚不安,刻意安慰,“妹妹无须担心,姐姐如今的日子,好过多了。一年前,阿玛回京就职,我们也跟着搬进了京师。有阿玛在,嫡母也不敢欺负我了。何况,她还指着我进宫,给董鄂氏一族博个大好前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