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宸每次来她房中都是算准了她受孕的时辰,其他时间不会再踏进一步,她就这样每晚守在烛台前,守着那微弱的烛光,等着他的到来。春天走了,夏天来,秋天的脚步近了,冬天也过去。温玉宸来她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在无数个寂静到要让人发疯的夜晚,她提着一盏用橘皮做的灯,披着一件单薄泛了颜色的衣裳,沿着高高的城墙,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目的,没有行程,有的只是无边的寂寞和孤独。而唯一陪伴她的便是天上的月亮和偶尔出现的星星。有的时候,她会呆坐在池塘边,听着知了,青蛙欢快的叫声,就像围绕在温玉宸身边的莺莺燕燕一般,她很想加入进去,可是她发现她离温玉宸隔着一座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可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离温玉宸很近,每当温玉宸来到她身边的夜晚,她都是幸福的,枕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强有劲的心跳声,她便突然觉得这些天的守候和等待是值得的。“云浅,云浅,是六王爷!”
长宫紧张急促的叫声将云浅从悲切的记忆中唤回来。长宫掀开窗帘的一角,眼睛怔怔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六王爷,似乎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般。一直以来她与六王爷的距离都十分的遥远,她从未如此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六王爷。“马车上的是何人?”
温玉宸身穿着一身玄纹长袍,腰间束着一根用春玉西翠纽嵌入的玉白色腰带,整个看上去风姿翩翩,却又多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男人味。“回王爷是丞相府的云小姐!”
牵着马车行走的侍卫恭敬的回道。温玉宸似是早就猜到了马车上的人是谁,听到侍卫的禀报,只是微微勾勾唇,似是自己的回答得到了确认一般,轻挥了下手。那牵着马的侍卫便立刻识趣的走到马车下趴了下来。而另外一位侍卫则对着里面的云浅说道:“云小姐,六王爷有话要与你说!”
长宫没有见过这架势,担忧的看着云浅。云浅面色倒是平静之际,一双纤纤玉手轻轻的探了出来,随即那一张清丽,精致小巧的容颜便从马车中探了出来,那一双百转千回的美眸,熠熠生辉。一身淡粉色的曳地长裙紧致纤巧的包裹住云浅的玲珑身段,那股稚嫩中却又透露出女性成熟风韵的美,愣是将开在花坛中的百花给比了下来。秀有青草游鱼图案的厚底绣花鞋轻巧的踩在侍卫的背上,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没有丝毫的重量。“臣女参加王爷!”
云浅谦恭的行礼,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好像经过上万次的排练一般,做得十分自然端庄,看不出一丝瑕疵。车上的长宫见到云浅对宫中的礼节做的如此娴熟,心下更是嫉妒不已。连忙从马车上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温玉宸行礼。温玉宸看着这宛如脱胎换骨变了人一般的云浅,幽深的眸孔中闪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知道云浅长出入皇宫,对于皇宫的礼节知道也不足以为怪,但是她看云浅的一整套动作下来,明明就像是一个在深宫中待了很久的妃子。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优雅,迷人,连一个极为细小的细节,云浅都掌握的恰到好处,尤其是云浅那微微低垂下去,似羞非羞的眼神,似乎一下子便将人的魂给勾了去。只是,妃子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是羞怯,而云浅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只是一股清冷。仅仅是两三天没见,这个云浅却让他刮目相看了。“半月不见,云小姐似是消瘦了不少,相比是吃了不少苦!”
温玉宸神情淡淡的,嘴边挂着一抹笑,这笑分不清是温柔还是冷厉,只是混合着这温暖的阳光,平白的多出了一股潺潺流水般的细润。云浅只微微的抬眸轻轻的看了一眼温玉宸:“是!”
这一个眼神,很平淡,也很平静,但是温玉宸却还是很清晰的感觉到云浅的淡冷。很明显云浅是不想和温玉宸有过多接触,这样回答分明就是一种敷衍。知趣的人应该会很快结束这个话题,然后,温玉宸却是属于那种不知趣的哪一种人。“你半月前受的伤好了吗?”
温玉宸再次问道,语丝似是要比之前的柔和了一些,但是话语中的王者气势却依旧还是那么的强势。跪在地上的长宫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袖,低下头去的脸色极为的不舒畅。六王爷分明是在关心云浅。“谢王爷的关心,臣女的伤已经好多了。”
云浅继续低垂着眸光说道,说完便又加了一句:“如若王爷没有其他事,臣女便先行一步。”
当云浅预转身回马车上时,温玉宸那轻的只能她一个人听见的声音便飘进了云浅的耳朵:“下巴脱节的伤也好清了?”
云浅回头看着温玉宸,眼中的淡冷一点一点的被仇恨替代,只不过还没有在眼中完全显现出来,云浅便迅速的垂下眸光,语气平静的道:“也已经好了!”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却谁也没有去揭穿对方!因为没有必要!两人都当那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存在记忆中罢了。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长起身要去扶云浅,但是温玉宸却抢先一步,扶住了云浅的手臂,云浅本想要躲开,但是人已经踩在了侍卫的背上,这要是躲开,说不定便会被自己曳地的长裙绊倒,或者踩疼脚下的侍卫。云浅不解的望着温玉宸,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云小姐的心意已决,真的要嫁给七弟?”
温玉宸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声音好听的就像在嘴中含了一颗糖。“是!”
云浅回答的肯定。说完云浅便感觉到臂膀处传来一阵疼痛,不禁微微皱眉看着温玉宸。然,下一刻,温玉宸却迅速的将云浅给拽到了自己的怀中,低吟而又渗着冰冷的声音在云浅的耳边低吟:“你既然敢惹上我,就要知道后果!”
“还请王爷自重。”
话说完,云浅愠怒的声音便传来,用手掌一撑便立刻与温玉宸隔开了一段距离。刚才的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惊讶的片刻便立刻迅速的低下头,当做谁也没看到过。谁不知道云府小姐爱慕宸王爷许久,却始终不得宸王爷的意,如今宸王爷却主动拉云府小姐入怀。这怎能让在座的人不吃惊,不惊讶呢!“你只有这么一句?”
尽管与云浅分开了一段距离,但是云浅的手却还是被温玉宸握在手心中。“王爷请自重。”
还是那一句,云浅一字一句的说道,看着温玉宸的眼神毫无半点儿畏惧。好,云浅,本王会让你为这一句话付出代价的!温玉宸松开云浅的臂膀,那洋溢在嘴角邪肆的笑容,云浅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她怕什么?待温玉宸走后,长宫才刚抬起头来,温玉宸的气场真的太强大了,在当时她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出,她明明感觉到温玉宸的怒气,可是温玉宸却还是带着笑。她只得将头低得越低,虽然她很想娶看温玉宸那张脸,但是更怕因为自己的贪心而丢了自己的性命。云宫,是皇上特意赏赐给云妃娘娘居住的,因为云妃喜爱泡温泉,所以便在寝宫内给云妃修葺了一座温泉池。四月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也不热但是泡在里面却极为的舒服。“小浅,姑姑这些天真是担心死了,幸好你没事!”
云妃此刻裹着一身纯白色的绵裳,露出整个白皙圆润的肩头,盘起的长头其中有几缕还沾染着水滴。而在云妃的身后正袅袅的冒着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诺大的房间中摆放了树木,滕花,刚进入犹如深入到绿油油的树林般,让人神清气爽。“姑姑,小浅没事!”
云浅看到疼爱自己如同亲生女儿般的姑姑,心中不免泛起酸涩。云妃姑姑是真的担心她。听父亲说她失踪这半个月,一直都无心侍寝,更是经常去的聚会都不参加了,整日便是让皇上加紧寻找她的下落,为此皇上被云妃姑姑烦得都开始有些冷落云妃姑姑了。“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听到七皇子要娶你,姑姑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女人的名声和声誉都保住了便比什么都强!”
云妃姑姑看着云浅,由衷的说着。脸上的神情是一片担忧和在乎。云浅也看得出来,云妃姑姑平时十分注重保养,虽然年过三十,但是肌肤却还是如同少女般细嫩,但是这次进宫,云浅很明显看到了云妃姑姑眼角处的小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