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冬从工作间出来,正琢磨这个不定期检查呢,那位卖粉条的迷彩服就说话了:“告诉你们老板一声,这个星期小吃城结完帐后把我的帐结了,这都一个月没结了,再不结我就不给送货了。”
听得房冬一凛,对啊,吴放放这个傻货,光交接摊儿了,这摊上欠多少人的钱她估计连问都没问。 这要是欠得多了……还能算捡便宜吗? 必须得让吴放放明白,趁协议还没签,把这件事理清楚。 自己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让胖子转告吧。 小吃城开始陆陆续续地上人了,胖子他们开始忙了,等过了高峰再说吧。 小于来了,终于来了。 房冬看了一下小吃城东墙上的钟,11点50。 “啊哟,房老板,这么早就来了?”
这家伙居然认得出自己,知道自己姓房肯定是丁峰告诉他的。 还是那身西服,原来没近距离看过他,现在一看,这西服不仅谈不上笔挺,还有点小皱巴,杂牌子或者就没牌子。 可能是他这一身西服在小吃城里太扎眼了,一直觉得这人很装,现在一看,也很平民嘛。 “房冬。”
房冬从吧凳上下来,小于已经把双手伸了过来:“那我以后叫你冬哥吧?今后兄弟可就跟着你混啦!”
这语调不对,吴放放让自己来这里听他的,可他这话的意思刚好相反。 妈的,又让吴放放骗了。 房冬想起来,原本定好的丁峰没时间,由他老婆李倩和自己办理交接及日后对帐结算等事,那自己和李倩是一个级别,小于肯定不能领导自己啊。 这么简单的组织关系都没搞清,都是让吴放放气的。 不过房冬也没有立刻表示什么,只是说:“我来看看。”
“对,你得先了解一下,峰哥和我说了,一切听你的,有啥事你就吩咐,跑个腿卖个力气是咱的强项!”
没想到这家伙长得浓眉大眼的,还是个乖孩子。 “你先别叫我冬哥,咱们先论论岁数吧?”
两人一报年龄,小于的冬哥没叫错,他和胖子同岁,按年比自己小一岁,按月算比自己小大半年。 “咱们怎么弄?”
小于摆出了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式,革命热情很高涨嘛。 “我还是先看看吧。”
房冬笑着说。 别家档口的人越来越多,顶峰涮吧一个都没有。 远远望去,位置靠里面的星星涮吧也有几个人坐在了涮台前。 “这样吧,我估计咱们今天也做不满,今天我请客,咱俩到后面坐着吃一顿,这样能更好的了解一下咱们卖的东西和流程,有不懂的地方也好向你请教。”
房冬对小于说。 “好,不能用请教,你想知道啥问我就行。”
小于痛快地答应了,他对常素芳喊了一声:“素芳,点两个锅!”
然后又问房冬:“清汤还是辣汤?”
“没有鸳鸯的吗?”
小于立刻笑了:“我明白了,你是想两种味都尝尝,对吧?”
随即又喊了一声:“两个辣锅,一个清汤锅!”
房冬明白,小于吃辣锅,自己是双份,一红一白两个锅。 从来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房冬没推辞,尝菜嘛,浪费一点也是必须的。 这一个小不锈钢锅的锅底也没多少成本。 就这样,小于一个锅,房冬自己两个锅。 为了说话方便,小于钻进涮台里面坐在另一个吧凳上。 “怎么算帐,点一个菜开一张单?”
房冬问。 “不用,咱们两家涮吧都是先吃,吃完开票,收了钱以后由咱们交到款台去。”
房冬一听这倒是挺合理的,如果像别的小档口一样不停地让顾客跑到款台交钱,这小火锅吃一顿不累死也得气死。 “老邓不怕咱们收现金瞒他?”
小于向上指了指,房冬抬头一看,摄像头! 老邓这个小子真是一点空也不留。 小于告诉房冬,想骗老邓也容易,不就一个摄像头嘛,有的是办法,但没这必要。 菜单是印好的,各种菜品都在上面,用笔画了,或标上数量就可。 房冬要了三份羊肉,又要了一些其他菜品,尽量多点一些,以便对经营菜品的质和量多一些了解。 吃不完不怕,把胖子叫过来,拿回那边煮着吃了。 画好了把单递给常素芳,她再递给冯姐,由冯姐在工作间里配菜装菜。 常素芳在涮台里面负责锅、盘碗纸筷、麻将沾料以及韭菜花、腐乳、辣椒油之类的小配料。 第一印象,分工明确,还算合理。 冯姐拿着房冬画的单看了一眼便趴到涮台外面和里面的常素芳在菜单上指指点点起来。 几分钟后,常素芳拿着那张菜单回来了,对房冬说:“菠菜没有,换一个吧?”
“那有啥菜?”
“只有茼蒿和白菜。”
“那就来份茼蒿吧。”
刚才送菜来的时候,房冬看见了,只送了这两样。 “菜单上印了这么多种类,实际上咱们就这一种绿色的,行吗?”
房冬问小于。 “唉,”小于摇着头说:“你是不知道啊,这些顾客多难弄,你进菠菜他就点生菜,明天你进生菜他就要茼蒿……” “明白了,”房冬打断了他:“都是顾客的错。”
小于当时就听出了房冬话里的讽刺意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现在吃的人少,把品种进全了肯定是个剩,蔬菜这东西放不长时间,不新鲜打蔫的顾客还不要。”
“不能进全了,不新鲜就不能卖了,”冯姐在一旁插了话:“以前也进全过,最后大部份都是我们伙食饭吃了,吃都吃不了!”
房冬突然感觉好无奈,真长见识,多吃点菜还不好? 站在对面的常素芳话还没说完呢,接着告诉房冬这个没有,那个没货…… 房冬一共点了七八种东西,就有三种没有。 “不换了,就这样吧。”
锅上来了,所谓的辣汤就是往白水锅里加了一小块火锅料,这料不用看也知道是买的。 清汤就更简单了,白水,一小段葱,一小撮虾皮。 将就着吃吧,自己就是来找出毛病,然后把它们根除的。 肉上来了,全部是卷成筒状的肉片,房冬先前看冰柜时见过,装肉的盘子虽然小,但肉倒是堆得高高的,显得很满。 确实很满,想再多放一个肉卷都难。 但房冬知道,根本就没多少肉,全是架空的。 “一斤肉装六盘。”
小于告诉房冬:“这利润还是相当可以的。”
房冬大致数了数,可不嘛,一共也就十几片肉。 羊肉二十元一斤,一斤装六盘,每盘成本三块多钱,卖六块。 老邓抽六毛钱,这利润只能算可以,不能加相当两个字吧? 小于告诉房冬,上肉的时候也有讲究,顾客要五盘不能给他一次上,最多一次上两盘。 “为什么?”
“咱们这肉要是化了冰,就剩一个盘底啦。”
这一点房冬倒没觉得什么,六块钱一盘肉你想要多少?不能装半斤来孝敬你吧? 锅开了,房冬把一盘肉倒进去…… 夹了一小筷子尝了一下,嗯? “这……是羊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