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口传来飞鹰帮枪手的吆喝声，随即枪声就又在楼道中掀起一串炸响，子弹打在墙壁上掀起一片呛人的烟尘，让刘长乐下意识屏住呼吸。　　“往后退，别在门前逗留！”

熊忍仗着手中步枪火力更猛，侧身贴着办公室的墙，把枪管伸出去，朝着楼道口一阵突突，把飞鹰帮的枪手压在拐角后出不来。　　双方你来我往，以墙壁做掩体，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陷入僵持的局面。　　林泰“啪啪啪”冲外打出几枪后，看眼匍匐在地上的光头，又审视着林勉，问道：“这是你们朋友？”

“嗯。”

卫正义点下头，又意外地看向林勉，说道：“我艹，老林你真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

“唐老板让我来支援你们。”

林勉起身笑道：“我猜你们第一站肯定会来飞鹰帮，就先到了一步。”

刘长乐胡乱打空手枪中的子弹后，回头看向林勉，催促道：“子弹打空大家都得一起完蛋，闲话少扯，你有什么计划，最好快点。”

卫正义把自己换好弹夹的手枪递给林泰，吐槽道：“这些飞鹰帮的小弟们就不怕流弹误伤他们老大吗？”

他说着，又看向痴痴傻傻的光头男人，说道：“这就是飞鹰帮的老大秃鹰？他是傻的？还是嗑药磕多了？”

光头的脑门上纹着一只展翅的飞鹰，很是醒目。　　“小技巧，一点药物再加点催眠。”

林勉解释完，又说道：“他现在还处于药物反应中，不过我建议还是等大家脱离险境后再审问他。”

话音未落，自楼道口扫射来的弹流蓦然加强，打的办公室门口的墙皮大面积脱落，半开的木门坚持不到三秒就成了筛子。　　熊忍和林泰被压进办公室，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烟尘弥漫，走廊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颗滚圆的手雷突然骨碌碌地自烟尘中滚到办公室门口，吓得熊忍魂不附体：“我艹，手雷！”

林泰猛扑过去，一把按住手雷，振臂反扔出去。　　手雷砸到走廊墙壁上，反弹回走廊深处。下一刻，在剧烈的炸响中，楼板都跟着震颤起来。办公桌后边酒架上摆放的酒瓶被震地滚落在地，摔成碎片，浓烈的酒香瞬间扩散开来。　　卫正义被烟尘呛得咳嗽几下，怒骂道：“他妈的，这些人都疯了？真不怕拉他们老大跟我们陪葬？”

“你要是二当家的，下手只怕比他们还狠。”

熊忍灰土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给傻乐的秃鹰兜头一巴掌，啐道：“傻逼，你手下都造反个屁了，还笑你妈呢！”

秃鹰抬起头，憨憨地冲熊忍笑着。　　走廊中又传来一阵吆喝声，熊忍听到后脸色一变，急声道：“外面在喊咱们杀了秃鹰，要冲进来给他们老大报仇。妈的，还真反了！？”

林泰捡起熊忍丢下的步枪，把枪托抵在左肩窝，眼神发狠，把枪管伸向走廊，单手抠动扳机就是一阵突突。　　外面立时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嚎叫，也不知道打中几个人。　　林勉知道耽搁不得，快步走到窗口，说道：“这里有条钩索，我们可以从这里滑到养殖场外面。”

刘长乐跟过去一看，只见窗框上方用膨胀螺栓固定着一根大拇指粗的钢索。钢索的另一头穿过养殖场围墙上的铁丝网，消失在墙外茂密的树冠中。　　这是条应急逃生通道，应该是飞鹰帮的人自行准备的，现在倒便宜了他们。　　林勉又拉开酒架旁的保险箱，从中抓出一把带有滚轮的皮扣扔到桌上，说道：“别磨蹭了，刘老师你先过去接应，我看着秃鹰紧随其后。老卫，你们几个先顶一小会儿。”

他说着，又把一个背包挂到刘长乐肩头，眨眨眼，低声道：“这里装的是飞鹰帮的海底册（黑话，意指黑帮成员的花名册）和账本，应该很有用。”

心中尽管有着许多疑问，但刘长乐还是从林勉手中接过一条皮扣，挂在钢索上扣紧，然后双手用力拽着垂下的皮带，踩上窗框。　　三层楼大概有十米高，说起来数字很小，但在这个高度往下看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心中生出一股胆颤心惊的感觉。　　刘长乐深吸口气，昂起头，双脚用力在床沿上一蹬，下一秒，腾空的身体就在重力的作用下，像坐过山车一样加速向下滑去。　　失重的感觉让心猛然一沉，院墙转瞬就到面前。　　心脏剧烈跳动着，手心被汗水沁湿，看着下方明晃晃的铁丝钩，刘长乐下意识地蜷起腿，飞越院墙，一头扎进茂密的树冠中。　　“嘭！”

身体重重撞上一片防撞海绵垫，脚掌也踩到坚实的树干上。　　刘长乐痛哼一声，龇牙咧嘴地转身冲三楼的窗口用力挥舞下手臂，然后踩着靠在树干上的木梯，快速转移到地面，为后边的人腾开地方。　　三楼办公室中，林勉不客气地扯过晕乎乎傻笑着的秃鹰，往他手里赛过一条皮扣，命令道：“滑过去等我。”

秃鹰接过皮扣，熟练地缠在钢索上，身体往前一荡，人已飘飞出去。　　林勉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转身看向卫正义道：“老卫，该走了。”

卫正义摇头道：“你先走。”

走廊中的枪声越发激烈，门板已经荡然无存，连门框也被子弹撕的参差不齐。　　林泰和熊忍合力把沉重的办公桌推过去，挡在门口阻拦敌人。在对方也用上重火力后，他俩就支撑的很是艰难。　　林勉没再坚持，看秃鹰的身影消失在树冠中后，立即绑上皮扣，向外滑去。　　“轰隆！”

一发手榴弹在门外炸响，楼板震颤间，碎裂的砖头迸溅进来，炸的到处都是。待烟尘稍散，门框已经荡然无存，连挡在门口的实木办公桌也被掀倒在地。　　“走啊！这里守不住了！”

熊忍大吼着，推动沙发堵在门口，又往外怒开几枪后，推着林泰就往窗口跑去。　　两人一回身，看到卫正义正用匕首在墙壁上刻字：“当代罪恶克星卫正义和刘长乐到此一游！”

字体歪歪扭扭，每个都有巴掌大，保管一进门就能看到。　　“都他妈啥时候了，还给老子整活！”

熊忍气得往卫正义后脑勺抽一巴掌，不由分说把他推到窗口：“快跳！”

卫正义把手中皮扣往钢索上一搭，大笑着，迎风就向下滑去。　　来不及等卫正义的身影消失，熊忍就又扶着林泰踏上窗台，然后抱着枪，返身向门口一阵扫射，把几个想要推开沙发和办公桌的飞鹰帮枪手逼退。　　“砰砰砰…”　　作为回应，门口立即飙射进来一排子弹，把窗玻璃打的稀碎。　　“哇噢！”

熊忍怪叫一声，冒着弹流，跳上窗口，手中皮扣往钢索上一搭，就向下荡去。他身体刚刚撞上海绵垫，就从三楼的窗口飙射来几发子弹，擦身射在树干上，吓得他腿一软，连滚带爬地从梯子上滑摔下去。　　“咳…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背摔在地面上后，熊忍先是因为被摔岔气而咳嗽一声，随即就放声狂笑起来。　　树冠上“簌簌簌”地飞来子弹，发泄似地将树枝打得稀巴烂，却没有一个枪手敢追上来。也就是说，他们终于脱离险境。　　“别躺地上了，小心着凉。”

卫正义拉起熊忍，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刘长乐也是大松口气，拍拍林勉的肩膀，沉声道：“谢啦！”

“应该的。”

林勉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有些太瘦，要是脸颊稍微饱满点，也算得上帅气。　　养殖场门口传来一阵狗吠声，林泰把秃鹰推到众人中间，沉声道：“这里不能久留，还是快点走吧。”

没人留恋这里，大家辨别方向后，贴着养殖场的围墙向停放皮卡的地方走去。　　“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问，还是我自己说出来吧。”

林勉感觉气氛多少有些沉闷，就大方地说道：“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们应该已经知道唐老板跟周家合作了，她担心你们这边人手不够用，就派我来帮你们。”

说着，他看向熊忍，说道：“你们的情报是跟周家互通的，所以我知道你们要来找飞鹰帮的麻烦，所以我就让周英杰给秃鹰打了个电话，介绍我来跟他面谈生意。　　一点精神类药物，再加上催眠的小戏法，秃鹰就成了我们无话不说的朋友。　　第二个问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唐老板的人已经跟周家暗中的力量汇合，在拔除山鬼在暹罗各地的据点。　　我们这支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奇兵，动作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让山鬼的附庸帮派不再迷信山鬼的统治力，分不清虚实。　　我不能泄露唐老板那边的动向，也不会干涉你们的计划。我的能力你们看到了，也不会拖累你们，所以，接下来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熊忍认真打量着林勉，然后看向林泰。　　林泰言简意赅地道：“合作愉快。”

林勉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笑得很好看，但刘长乐却发现他在笑的时候眼神中却毫无温度。　　人会笑通常是心情愉悦，所以，当一个人真正开心的时候，眼神是有温度的，或许不会太过炽烈，但至少是温和的。　　换句话说就是，人的笑容是有温度的。　　林勉在笑的时候，眼神中还是有着些许冷意。　　刘长乐落后两步，走到林勉身旁，低声道：“热爱生活的人不会自我催眠。”

林勉脸上的笑意敛去，沉默几秒，又堆着笑，双手插兜道：“我喜欢催眠就是因为它真的有用，病重需要猛药，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往前走两步，双手插兜，笑着低声唱着：“着最闪的衫，扮十分感慨，有人来拍照要记住插袋。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似木头，似石头的话，得到注意吗？　　其实怕被忘记，至放大来演吧，很不安，怎去优雅？”

声音很低，发音很怪，却唱得歇斯底里。　　刘长乐默然看着林勉，轻叹口气，摇摇头，追上去，一言不发。　　绕着围墙走了大半个小时，他们终于回到皮卡处，从这里能看到鳄鱼养殖场中灯火通明，那栋三层小楼燃起的火光很远就能看到。　　养殖场的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应该是有赌徒要走，却被飞鹰帮的人给拦下了。　　想想也是，飞鹰帮的赌场里刚混进去几个人把窝给端了，连老大都被掳走，这时候看谁都有嫌疑，肯定要仔细盘查那些赌徒们，怎么甘心放人跑？　　“别看热闹了，小心引火烧身。”

熊忍说着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打火。　　皮卡空间够大，几人挤一挤，勉强也够坐。　　熊忍发动汽车，拐向来时的方向。　　车刚走回大路不久，就看到一辆辆军车往鳄鱼养殖场的方向开去。　　“这次玩得有点大啊，连军方都被惊动了？”

熊忍放慢车速，通过后视镜看到有军车在路口停下，开始布设路卡。　　林泰难得地开口道：“不是我们玩的大，是背后的那些推手们玩的大。”

皮卡再次加速，远远把路口抛在身后，灯火璀璨，醉生梦死的曼谷又出现在眼前。　　沿着昭披耶河开出很久，皮卡缓缓停在一个靠河的院子中。院旁就是静静流淌的河水，还拴着两条小船。　　“这地方很安全，我去年就租下了。”

熊忍跳下车，打开一楼的房门，转身一把揪住秃鹰的脖子，恶狠狠地推进屋内。　　刘长乐打开灯，看到地板和家具上落着厚厚一层浮灰，显然是好久没有住人。　　走在最后的卫正义关上门。　　“阿乐，圆圆，你们带着朋友去夜市买点夜宵，夜市上有很多华人摊贩，不用担心语言问题。”

他狞笑着看着嘴角淌着口水的秃鹰，按的拳头嘎嘣直响：“我和泰哥得陪客人好好聊聊。”

话音未落，双眼喷火的林泰一记左勾拳重重轰在秃鹰脸颊上，直将其打地斜飞起来，撞到木茶几上。　　“他的药物作用还在，你们可以理解为是磕嗨的状态，殴打只会适得其反。”

林勉从裤兜中抽出右手，手掌向下张开，自指间追下一个银光灿灿的鱼形银锁，“想问话，我可以帮忙，等问出情报，你们想怎么打，我都不管。”

熊忍咧嘴一笑，面相凶狠地点头道：“好！”

刘长乐知道他们要搞刑讯逼供的套路，尽管知道秃鹰这是罪有应得，但他心中多少有些抵触这种暴力行为，就扯着卫正义走出屋子，把门关好，步行在波光粼粼的昭披耶河畔，向不远处的夜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