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薛槿华闲了下来,吃了药,素娟想要扶她去休息,可一夜安眠的她这会儿哪能睡着,于是主仆三人对坐在塌上闲聊。素娟怕她累着,拿了个大迎枕给她靠着,薛槿华就整个人窝在那里,腿上搭着个石榴花的小毯子,闲闲的剥着瓜子,听素心说话:“前几日我去世子夫人处领咱们院月例的时候,听夫人院子里的两个小丫鬟在那儿咬耳朵,像是在说明大爷,奴婢就偷偷听了几句”说着,朝着薛槿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薛槿华未有责怪之意,遂又继续说道:“明大奶奶不是有喜了嘛,听她们说,大太太原是想把身边的文秀开了脸送到明大爷身边伺候,可明大奶奶就是不松口,大太太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连老夫人都惊动了,明大奶奶还差点动了胎气,大太太这才罢休,可没过两天,明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朝露却爬上了明大爷的床,还让明大奶奶抓了个正着,听说明大奶奶当时就见红了,如若不是那日恰逢刘太医来给老夫人请平安脉,救的及时,那孩子保得住保不住都是两说。”
“那后来呢,朝露可抬了姨娘?”
薛槿华问道,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素娟失笑出声:“太太,您真是。。。难道您不是该问孩子现在怎么样吗?怎地学起了素心,尽关心些有的没的。”
薛槿华嘿嘿的笑:“孩子肯定是没事的,要不明大奶奶今日怎么能去寺里。”
素心也跟着笑,招来素娟一记白眼,素心也不理会接着道:“嗯,孩子没事,明大奶奶静养了几日就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朝露给发卖了,听说还是卖到了那种地方,明大爷一句话没敢说。”
说完,和素娟对视一眼,唏嘘不已。她们俩是前两年才提到一等丫鬟的,原先伺候薛槿华的两位姐姐先后嫁人,朱妈妈便把原是二等丫鬟素娟和素心提了上来,让坠儿和桃红补了二等,这两年俩人一直恪尽职守,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薛槿华,这才有了现在的主仆情分,薛槿华平日里待她们也很宽和,也曾说过等她们到了年纪会和之前的两位姐姐一样,遵循她们的意见给她们相一门子好亲,二人感动不已,要知道那两位姐姐一个嫁了太太陪嫁铺子的账房,一个嫁到了太太陪嫁的庄子上,小日子过的真心不错呢,所以二人从不曾想过给人做小,所以听到朝露的事情,确实很是吃惊。尤其又是那样的结果。。。空气短暂的安静之后,就听素心又道:“听说老夫人把大太太好一顿训斥,话里话外好像这事儿跟大太太有关系,还令她以后莫要再管明大爷屋子里的事,要是再无故惹事,就让她跪祠堂。”
说着,捂着嘴嘿嘿的笑起来,素娟也说道:“那大太太可真是丢脸丢大了,这以后怎么跟儿媳妇相见。”
素娟瞪大了眼夸张的道:“咦。你可小瞧了咱们大太太的脸皮,人家第二天就去看望明大奶奶了,还炖了补品带了药材,说明大奶奶娇气,不经事儿,又说明大奶奶管不住自己的丫头却给她泼了脏水,气的明大奶奶打嗝不止,还是明大奶奶身边的赵妈妈搬出了老夫人,大太太才消停的走了,听明大奶奶院子里的小丫鬟说,大太太前脚刚走,后脚明大奶奶就让人把补品药材全扔了”薛槿花也是听的目瞪口呆,这大太太简直就是个奇葩呀,这得多闲才会整出这些事儿来,吐槽的话随口就说了出来:“唉,你们说,这大太太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那明大奶奶肚子里可是她的亲孙子,她就不怕给折腾没了?”
“进水?进什么水,太太打哪儿听来的,奴婢没听人说起过呀。”
素心一脸茫然的看向素娟,素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说,看着二人认真的表情,薛槿华噎的一口茶喷了出来,猛烈的咳嗽起来,可把素心素娟二人吓了一跳,急急喊着太太,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好一阵忙活薛槿华才缓了过来。这身子到底还是太虚,这么一阵儿咳嗽也让她感到一阵虚弱,好半天才拍着素娟手说:“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呛着了”素心重新端来茶,想起薛槿华就是喝水呛着了,又要端走,薛槿华却拦下接过茶喝了几口,这才长长呼了口气,摆手让二人坐下,然后忍俊不禁的道:“不是说大太太脑子真的进水了,是说她糊涂了,跟脑子里面装了水一样,就像,就像和面一样,成糊儿了,明白没?”
素娟抿了嘴笑道:“太太也忒的会取笑人了,这要是让大太太听到,指定和您急”“我这不就跟你们说说嘛,她哪里听得到。”
说完嘿嘿的笑起来,素心素娟也被薛槿华逗乐了。薛槿华突然发现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每天吃吃瓜,聊聊八卦,很是惬意呢,且不说薛槿华这边如何自在,三娘子乔书欣的院子里也是一派喜气,丫鬟婆子们脚底生风,匆忙却又不失规矩的准备着出门的箱笼,大伙儿都知道太太不仅让自家小姐跟着老夫人去栖霞寺,还赏了东西,可见小姐很得太太的欢心,也不枉小姐在太太生病这几日,早晚过去探望服侍,眼瞧着都瘦了一圈,乔书欣的贴身妈妈赵氏一边指挥着丫鬟们收拾,一边催着她梳妆打扮,乔书欣无奈的叹气道:“妈妈这是做甚,只不过是去趟栖霞寺,不用费这么大功夫,您快别管了,有宝珠她们呢,说着起身上前把早已满头大汗的赵妈妈拉到了临窗的大炕边,屋里忙碌的丫鬟们都低头掩嘴而笑,赵妈妈就无奈的叹了口气,顺势坐在了炕边,拉着三娘子的手说道:“我的好小姐,这次不管是什么原因,太太总算对你有几分回应了,眼看着你也到了快说亲的年纪,只盼着到时候太太念在你恭顺温婉,对她多有侍奉的份儿上能给你挑一个好人家”三娘子不待赵妈妈说完,就腾的一下脸红了,低着头糯糯的嘟哝着:“妈妈又说的哪里去了,我才不要……”具体不要什么,谁也没有听清。赵氏看着就有几分心疼。三娘子是她奶大的,当时姚姨娘心心念念都想生个儿子,所以当她看到襁褓里的三娘子时,满眼的失望和嫌弃掩都掩不住,而那时太太也即将临盆,许多事情都无暇顾及,所以当时只派了朱妈妈过来照应,在得知母女平安后赏了一些补品和药材就没再过问,而三老爷也在嘱咐了一句好生休养后就再没进过茗月轩,姚姨娘心中苦闷难忍,便对三娘子更是不理了,只叫丫鬟奶娘照应着,自己每日静养调理,盼的出月子后好生伺候三爷,争取早日得子,哪知等到洗三礼众亲眷添盆时,才发现出生时原本白白胖胖的三娘子像变了个人似的,皮肤皱皱巴巴不说,还好多的皮屑,瘦的不像个样子,老夫人当时就变了脸,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太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有心人都知道老夫人这是发了怒。太太也很委屈,她怀相不好,又即将临盆,是以她并不清楚这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待朱妈妈跟她耳语几句后,太太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忍着满腔怒火应付着众人,之后的宴席老夫人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众人也就早早散了,晚上太太就发作了姚姨娘,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不说,还把她身边的一众丫鬟都发卖了,但苛待庶女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太太也是百口莫辩。赵氏知道这些历史,也是她在入府时太太身边的朱妈妈告诉她的,她记得清楚,当时她问主家可有什么吩咐,毕竟富贵人家门道儿多,她怕做多了反到是错,朱妈妈很严厉的告诉她,别的没有,只一条,好生生的带姐儿,太太自会给她们一家子一条出路,自此赵氏便待在了三娘子身边,一待就是十一年,他家男人也由马房去了太太京郊的一个庄子上,这么多年冷眼看下来,太太爱惜羽毛,为人清冷,对两位庶女虽没有多少母女情,但也没有过分苛责,日常用度均按时由朱妈妈送过来,但多的却也是从未有过,眼看着三娘子一天天长大,赵氏也暗自着急,以太太这样的性子,三娘子的婚事只怕还有的磨,在大庆,女子多在十二三岁定亲,待及笄礼一过便可成亲了,三娘子眼瞅着到了年纪,嘴上虽不说,可心里也开始为自己的婚事而担忧,没成想今日太太对她的态度大有改善,这怎能不让一直为她婚事担忧的赵氏欣喜呢。这边三娘子刚刚收拾停当,就有个小丫鬟跑了进来,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望着乔书欣禀道:“六娘子遣了身边的丹若姐姐过来问您可收拾妥当?”
乔书欣“扑哧”一笑,答非所问:“你是在哪里当值的?”
小丫鬟一愣,随即挠挠头,小心翼翼的答道:“奴婢,奴婢还没有派差事,是前儿刚到小姐院里的,在跟丁香姐姐学规矩”说着,悄悄挪了挪双脚,然后偷偷的往乔书欣身上瞄了一眼。“哪里来的野丫头,在小姐屋里也敢放肆”赵妈妈出声训道,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告饶:“妈妈赎罪,妈妈赎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嘴里说着,又偷偷瞄了一眼赵妈妈,乔书欣忍俊不禁,见赵妈妈又要发怒,她轻轻摆手,出声道:“下次学好了规矩再来当差,下去吧”小丫鬟畏畏缩缩的站起来,又快速的瞄了一眼乔书欣,转身正要退出去。赵妈妈“哎”的一声,想喊住她,就见那个小丫鬟拔腿就跑,一转眼没了身影。乔书欣笑出了声,赵妈妈气鼓鼓的嗔道:“小姐可不能这样惯着他们,瞧瞧都成什么样子了,规矩还没学好呢,就敢进屋了,丁香呢,怎么带的人,回头儿看我不好好教训她。”
宝珠就笑着走了过来搀着赵氏道:“妈妈快别气了,赶紧看看我们收拾的怎么样,六娘子该等不及了”赵氏见四个箱笼都整齐的摆放着,知道是已收拾好了,又仔细询问了几件东西收在哪里等事,就回禀了乔书欣,然后乔书欣便带着赵氏和宝珠往六娘子乔书涵处去了,而另一个大丫鬟碧玉则留下指挥婆子们搬箱笼。等到三娘子到了六娘子的院门口就看到六娘子乔书涵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飞奔过来,清脆的声音洒满了院落:“三姐姐,你怎么这么慢呀,四姐姐都让人来催了我两次了,我可都是为了等你才没有走的”说着挽住乔书欣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并急急道:“我们赶紧过去吧,要不祖母他们该等急了。”
就见乔书涵的大丫鬟丹若朝乔书欣无奈的笑了笑,提醒道:“小姐,要先去给太太问了安。”
就见乔书涵一愣,然后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
然后压低声音问乔书欣:“姐姐让人送过来的耳坠是母亲赏的吗?那姐姐知道母亲为何突然赏我们东西吗?”
乔书欣知道这个妹妹向来人小鬼大,也许能猜出母亲心思也说不定,于是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乔书涵,乔书涵听完半晌不语,乔书欣正要出声提醒,就见乔书涵展颜一笑道:“许是母亲见我们大了呢,毕竟今日出门会碰到许多人家,恐我们丢了侯府脸面吧。”
乔书欣一怔,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再看乔书涵,她不由面露郑重,嘴上却笑着道:“还是妹妹明白母亲的心意,我们快些过去吧,祖母那边去晚了也不好。”
于是姐妹二人快步朝玺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