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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蔡同知的劝慰,陆通判撇了撇嘴,没有再说,只是神色间,却依旧萦绕着不满之色。
蔡同知见状,也不由得无奈叹息一声。 陆通判其实是很有才干的一个人。 只可惜性子太过直率,不懂得阿谀奉承,平日里虽说不算木讷,但眼睛里却也揉不得沙子。 故而虽说屡屡做出政绩,却始终未曾得到升迁。 若非遇上陈希抟这个明主,此刻只怕还在苍梧府崖泉县做一个小小的县官。 但是,要知道陆通判当年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却在一个小小的县官职位上一待就是十几年,其中辛酸,当真是只有个人知晓。 可即便如此,这直率的性格却是依旧未变。 蔡同知也不知是该说他愚蠢顽固,还是纯性率真了。 “人多眼杂,莫要多说,明日再来便是。”陈希抟发话了,两人这才悻悻作罢,一同离去。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陈希抟、蔡同知以及陆通判三人便起了个大早,带着满身的风雪,到了李长空等人所在的驿馆的门口。 年关将近,风雪也到了最大的时候。 他们不坐马车,行走在路上,也是颇为艰难。 甚至是脸颊通红,浑身颤抖。 显然是被冻得不轻。 砰砰砰。 蔡同知裹紧身上的衣袄,上前敲响了驿馆的门。 “安北伯可在?”无人应答! 又是连敲三下之后,驿馆的房门才逐渐打开。 甄健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切,道:“几位找李将军何事?”
甄健虽然犯困,但还是分得清场合的,在外人面前,从未称呼过李长空为少爷。 “我等是冀州知州陈希抟及其麾下同知和通判,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和安北伯商议征兵之事。”
“此事事关重大,我等昨日便已经和安北伯说过了,安北伯说让我等今日前来找他。”
甄健一听这话,顿时了然,但随即,脸上便露出尴尬之色。 道:“外头风雪大,几位还是进来说吧。”
蔡同知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往里钻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陈希抟和陆通判。 不是他们不矜持,而是外头风雪着实太大! 人都快被冻僵了,还要个脸面作甚? “几位大人为何不乘车辇而来?”
甄健有些疑惑。
年关将近,天气愈发严寒。 在乾都城内,但凡有些身份,有些家资的,出行都会选择乘坐轿辇。 不是身份不身份的问题,主要是冻得慌。 眼前这三位,好歹是一州知州,何至于满头白雪,落得如此狼狈。 若非昨日甄健依稀见过这三人一面,怕是真要怀疑这冀州知州是人假扮的了。 “如此严寒,知州府内衙役都未曾起床,我又何必劳烦他们。”陈希抟抖落掉肩上白雪,随意说道。
然而这话落在甄健耳中,却是截然不同。 有些封疆大吏对待麾下士卒,那可是严苛得紧,更有甚者,压根就没当人看。 毕竟一州之内,知州就是最高统治者,要是地界远点,连皇帝都管不着。 自然是想干嘛就干嘛。 然而这位,却似乎有些不同。 不仅不驱使衙役,反倒是宁愿他们多睡上一阵子,而宁愿自己冒雪前来。 单单这个举动,就让甄健肃然起敬。 只不过甄健像是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道:“只是将军事务繁忙,又舟车劳顿,睡得久了些,还未曾醒来。”“几位可能要在这等上一段时间了。”
此言一出,陈希抟等人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 他们昨夜想要商谈,说是疲倦不堪,得等今早。 今早他们冒着风雪前来,这位可倒好,连起都没起来! 这叫个什么事儿! 不过毕竟是乾都城来的上官,心中就算再怎么不满,也得憋着。 于是陈希抟深吸一口气,挤出笑来,道:“无妨,那我等便在此处等上片刻。”
甄健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扬声道:“范仲,给几位大人们上些热茶,暖暖身子。”
范仲闻言,点了点头,不过片刻,便端了热茶过来。 陈希抟等人接过茶水,小抿一口,身上的寒意便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一般,迅速消散。 连续几口下去,身子便彻底热乎起来。 只不过,即便如此,三人也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个天气早一些起床难吗?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但甄健、范仲这些人都起来了,你李长空身为主将,却依旧在瞌睡。 这若是到了战场上,敌军攻过来,怕是要全军覆没的,且主将要担主要责任! 最为关键的是,分明已经约好了今早商谈征兵之事,如今他们都到了,李长空却依旧在犯瞌睡。 此乃无信也! 而乾人重信,李长空如此行径,确实不怎么叫人舒服。 也就他是乾都城来的上官,否则陈希抟早就撂挑子不理他了。 就这样,三人面前的热茶换了一杯又一杯,身子热了又凉下去,凉了又热起来。 如此反复,足足一个半时辰后,李长空才醒转过来。 甫一见面,心直口快的陆通判便冷哼一声,道:“李将军睡得可还安生?我等可是早早就来了,等了你足足一个半时辰。”
李长空闻言,却是有些诧异:“来那么早作甚,如此寒冬腊月,我等又是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你来的这么早,岂不是扰人清梦?”
这话一出,陆通判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从未见过...见过这样的人。 分明是自己嗜睡,却偏偏能将过错强加在他人身上。 实在是……奇葩! “好了,莫要说些细枝末节,正事要紧!”
陈希抟开口,打断了陆通判即将说出口的愤懑之语。
人家乃是乾都城来的上官,更是深受当今圣上信任。 和他犯浑,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实在犯不着。 “此次征兵之事,事关重大。”“我等早已接到朝廷御令,定会全力配合将军。”
“不如我等现在便定个章程出来?”
“也好……” 然而,陈希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长空硬生生打断。 只见其摇了摇头,道:“征兵之事,本伯自有论断,全权交由本伯负责即可,尔等不必过问。”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