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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请夫人开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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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殊在红叶寺半天都没遇到阿狸,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绿衣少年,跟在她们身后,不近不远。起初她以为是巧合,然而从大殿到禅房、膳堂乃至桃林,都在不远处看到他的身影,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绿衣少年如果是阿狸的人,有多次机会可以接触,他却没有上前,明显不是阿狸的人。唐殊熟知红叶寺一草一木,桃林右侧有几块大石头,石头后隐着一条小路,可上,也可下,外面是看不到的。她带着丫鬟仆妇藏进石头背后,很快绿衣少年也慌慌张张跟上来了。大丫鬟红芍截住他,问:“这位小哥,你一路跟着我们,有何企图?”

绿衣少年哼了一声,道:“谁跟着你们!大路朝天,各走半天,难道红叶寺是你家的不成?”

唐殊盯着他。少年所穿绸衣半新不旧,上有好几道抽丝痕迹,再仔细一看,虽然下巴高翘,目光落在旁边石头的苔痕上,双手却不自觉地握拳,明显强装镇静。“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少年一抖,迅速瞟了一眼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唐殊使了个眼色,红芍带着其他人往旁边走了十来步。绿衣少年扑通跪倒在地,以最快速度磕了三个响头:“我叫陈三,出身铜门关,十二年前来京城的,谢大将军活命之恩。”

十二年前,铜门关等三城之战,打败月蛮,奠定了蒋双捷的将军之名。看来少年是在铜门关之战后才来的京城。但他既已十二年前来京城,自己很少出门,他又如何认得自己,且一开始便紧紧相随?针对唐殊的疑惑,陈三说出了秘密。他父子均在国舅府中当差,他是冯九公子身边的小厮。因太后娘娘有意将长公主许配给冯九,冯九才十六岁,又喜欢元绿楼的花魁花魁,觉得长公主是个老女人,根本就不想娶她,又听说长公主最喜欢大将军蒋双捷,只要蒋双捷娶了她,那不就得了?蒋双捷府中有夫人,只要夫人答允长公主进门,蒋双捷还不欢喜到飞起?从昨日起,他一直在将军府门口盯着呢,一大早听守门的说夫人要去红叶寺,他便跟着来。“九公子说了,只要你答应长公主入门,他给你钱,要多少,请夫人开个价。”

陈三越说声音越小。他也知道这番说话,何等儿戏,皇家婚事,何等郑重,岂是冯九公子所能扭转呢?但公子令下,他只能奉命而行。唐殊哭笑不得。冯九公子的大名他也是听过的,作为冯国舅最小的儿子,备受宠爱,聪明是聪明,九岁中的秀才,但越大越不成器,整日不是逛青楼喝花酒,就是入赌坊,太后娘娘居然想把阿狸嫁给这样一个人?冯九公子把皇家婚事当一场游戏,太后手眼通天,可曾知道?这种东西,也配得上阿狸!“陈三,看在你出身铜门关的份上,我奉劝一句,天家威严,不容冒犯。你且回去吧,今日之事,我只当没听过。”

谁知陈三脸色一变,嘴角浮起一丝嘲弄似的微笑:“夫人,说什么奉劝我,其实你在害怕吧,害怕长公主进府后无容身之地对不对?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长公主一定会进你们府上的!大将军与长公主,才是绝配!”

不远处的绿药听见了这话,气得不行,要冲上前,被红芍及时拉住了。红芍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妄动。唐殊依旧气定神闲。这陈三,前恭后倨,态度大变,分外嚣张,眸子里却闪烁不定,明显说的是他主子而不是他真正的意思。冯九公子利诱不成,要用激将法?她偏不搭理,看他下一步还要闹什么。陈三去后,唐殊吩咐了一个伶俐的小丫头抄小路去寻护卫,让他们派人手跟上陈三。绿药愤愤不平,说那个什么九公子脑袋里装的是不是只有酒,这等昏话也说得出来,不怕太后砍他的头。太后是他姑姑,当然不会砍他的头,要不也不会想着把唯一的亲生女儿嫁给他。若是阿狸知道了,只怕又一番风雨。一切功课完成,眼看日头已斜,阿狸想必不会来了。唐殊跟住持谈了一会儿,留下两张银票做香油钱。住持感激不尽,吩咐小沙弥提来两篮子枇杷,道是红叶寺特有的无核枇杷,鲜甜多汁,若是大将军喜欢吃,遣人说一声,继续奉上。唐殊含笑谢过,又道这两篮子枇杷,已经足够了,寺里清净,不敢多打扰。那枇杷,蒋双捷吃了一个,确实美味多汁,很是欢喜。唐殊见状,便将一篮子送给杨老夫人,剩下那篮,两个儿子一半,丈夫一半。“别只顾我,你也吃啊。”

蒋双捷亲手给妻子剥了一只,可是他手脚不利索,外皮剥得坑坑洼洼,倒像狗啃的一样,和方才唐殊剥的相差太大。他讪讪缩回手,道:“本想借花献佛的,算了,这个我吃,你自己剥。”

唐殊一把抢过:“给我的,就是我的。”

“恩,给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唐殊倏地感觉火辣辣的,这话,似乎别有用意啊。但丈夫这人,一向直来直去,又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她偷偷瞟了一眼,果然,他正十分认真而又笨拙地对付手中的枇杷呢,一个小小的枇杷,在他手中,倒显得比刀枪更重似的。她暗暗笑话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还是剥枇杷吧。连续两日, 红叶寺都派人送来新摘的枇杷,哪怕唐殊一再叮嘱不要再送。蒋双捷不以为然:“有得吃还不乐意?这枇杷也就吃这么一阵,过了就没了。”

他哪里想得到,不久之后唐殊因为枇杷,差点死去。后来,他一想起此事,便恨当时自己嘴馋,这京里的东西,可是好吃的吗!唐殊想着他久在西北,太久没吃过京城枇杷了,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便继续收下,又挑了一批布料,让老管家亲自送到红叶寺,给师父们做鞋袜。枇杷第三次送来时,不巧,蒋双捷刚吃过药,满口药味呢,说不要混了,便只剥给唐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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