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的亲吻，不再安宁美好，只是强权利益之下的产物，不带一丝感情的。柳碧莹与胡玄然的手十指相扣，觉得他的温暖一寸一寸传进自己血脉之中，像是冬日刚煮沸的姜汤，暖进心里头最阴暗的地方。他和她在此时那样近，近得柳碧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一切都比想象中的美好，柳碧莹本苍白的脸上甚至渐渐浮上笑意。那是胡玄然啊，她偷偷摸摸动了心思的胡玄然。柳碧莹的笑意比之任何时候都来得真心，胡玄然看得清清楚楚。他骗了她，用了幻术将她迷惑，看见她脸上的神色，他忽然升起了数不尽的歉意。他似乎明白了她的笑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黑暗的彼端，许是没有出口只有尽头的彼端。而他，是第一个将她推向这条路的人。他先前对她的冷淡，现在对她的不忍和索麒麟意味深长的话，已经足够让他知晓，胡玄然喜欢上了这个笑起来比阳光还夺目的姑娘。这是逃不掉的劫数，他避不开了。柳碧莹昏睡在胡玄然怀中后，胡玄然轻柔的在她长发上落下一吻，并暗暗发誓。路已经无法回头，所以他便要陪她走下去。不撞南墙绝不罢休。这天南宫彦在御书房批折子时，陆惟山进来说太医院的胡太医来了。“胡太医？太医院有这样一号人么？”

南宫彦蹙眉，但还是让陆惟山请他进来了。太医进来便跪倒在殿下，叠声称喜。南宫彦这才抬眼看向殿下，看着胡太医问道：“何喜之有？”

“恭喜皇上，慎贵人有喜了。”

南宫彦顿了顿，许久未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提起的人这样冷不防的提起，连南宫彦自己都诧异自己还记得起究竟是何人。“可曾确诊？”

陆惟山见南宫彦许久未说话便接了话问道。胡太医仍旧俯身跪着，郑重其事说道：“千真万确。臣查过彤史，时间也分毫不差。”

陆惟山闻言轻轻斥了一声，眼神却偷偷瞥向南宫彦，口中说道：“慎贵人是戴罪之身，何来恭喜之辞。”

胡太医忽然抬头看住南宫彦，缓缓说道：“这恭喜与否，自然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殿中点的是馥雅的龙涎香，袅袅白烟从鎏金兽口香炉中升起，鼻端尽是这样安神的味道，南宫彦忽然想起那个在绿梅树下飘飘然的身影，心中一动。南宫彦像是想着什么似的，许久才说道：“将慎贵人接出暴室，好生调养。”

胡太医应了声，垂首下去了。南宫彦想了想对陆惟山说道：“陆惟山，以后慎贵人的膳食由专门的人去伺候，切不可假他人之手，找几个手脚利落的嬷嬷过去好生服侍着。”

陆惟山应着下去了，看得出来，南宫彦很是高兴。柳碧莹被陆惟山亲自从暴室接了出来，坐了软轿回了粹玉宫。粹玉宫里头青宵与绿漪二人携着众多宫人跪迎了柳碧莹回宫。青宵眼里头含着泪抱着柳碧莹便哭。“小姐，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绿漪呸了一口，拍了拍青宵的头，笑骂道：“说的是什么话，主子不是好生在这儿么？别说这些个不吉利的了，快先主子进去沐浴更衣吧。”

青宵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将柳碧莹扶了进去。青宵早早就备好了浴汤，柳碧莹将一身疲倦洗净，换了一身软缎碧色长裙才舒舒服服坐下同青宵与绿漪说话。绿漪取了象牙梳子来将柳碧莹的头发梳顺，悠悠问道：“奴婢已备下了午膳，都是滋补的，主子可要用些？”

“备下了便上吧，我们边用边说，许久未曾与人说话，真是闷的紧呢。”

柳碧莹选了一枚累丝镶宝石挑心簪将自己的长发挽起，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是。”

膳间，青宵忙着为柳碧莹布菜，嘴上却还不闲着，“小姐是吉人自有天相，奴婢就想着，小姐自小便是有福之人，这不，我的话就应验了。”

柳碧莹掩唇微笑，“就数你嘴皮子利索，死的也能说出活的了。”

绿漪与青宵一并笑了起来。“我入了暴室后，可有发生什么事么？”

绿漪盛了一碗人参乌鸡汤给柳碧莹方才说道：“馨贵人在宫中妃嫔中脱颖而出，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的容华了。”

“她一直都是有主意的主儿，这点倒是不奇怪。颜芷呢？”

“升了从四品的婉仪。”

柳碧莹将汤慢慢饮下，觉得心肺温和下来才说道：“见她没有被我拖累便好。虽是比之馨容华差了些，可小小一舞姬能走到现在已是不易了。”

“宫里头如今便是三分天下，除了一直得宠的沐贵妃外，也便只有馨容华与慧婉仪了。”

“舒妃那里呢？”

柳碧莹放下调羹，青宵见状便捧来了漱口的茶水，柳碧莹漱口后才又奉上了香茶。“一直安安静静的呆在萝玉宫中，未见生了什么事端。”

柳碧莹点头，自己自入了暴室后，这宫中的局势便是一时一变，却独独只有最不该安静的耶律婉儿那里最安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也无空闲去管她了。宫中将耶律婉儿的事压得很严，耶律俊池也还不知，否则不知会怎样对自己施压。“主子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切勿多思多虑，以免心神不宁伤了腹中胎儿才是。”

绿漪见柳碧莹愣神，轻声提点道。她才从暴室出来，该做的便是养好身子，靠着腹中的孩子将自己的地位夺回。否则即使皇嗣得以平安诞生，在宫中也并不会好过。“皇上听闻小姐有了身子高兴的不得了呢，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呢。”

闻言，柳碧莹忽然眸光一黯，“宫中的人都这样说么？这可将官尔姐姐的孩子置于何地。”

青宵连忙捂住柳碧莹的嘴，慌张四处张望了下，压低了声音：“怜昭仪现在是宫中大忌，小姐还是不提为好。”

是了，祁官尔是第一个敢跟南宫彦叫板的人，也是第一个有了身子还违抗圣旨前往皇陵的人。南宫彦那样自负的人，自然是不能容忍了她。好在祁官尔还有皇嗣在身，南宫彦也不能将她如何，左不过就是后宫三千佳丽的一个，忘了也就忘了。自古皇帝多薄情，可真是一点儿都未说错。“你们说，现在的官尔姐姐会不会是以后的我？”

柳碧莹忽然凄婉一笑，可骇了青宵与绿漪一跳。“主子现在是享福之人，不要再想他事了。”

柳碧莹自暴室回来便想通了许多，以往她觉得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可现在她只想一步步爬上后宫最高的地位，与南宫彦并肩在天下众人眼前，寻到南宫彦的软肋，给予重重一击。房中瞬间沉默了下来，像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死寂之中。还是青宵开口打破了沉默，“房中的香料该换换了，味道太浓，下午奴婢便换了香味较淡的丁香来，主子若是倦了便早早儿休息了吧。”

柳碧莹也不多做纠结，合衣睡去了。梦里又见了南宫逸，柳碧莹太久未见他，几乎快要忘记了他的模样。彼时的南宫逸正在临窗看书，见了柳碧莹来几乎是将书丢下快步行至了柳碧莹身边，目光中难掩关切之意。“我正想着，你便来了。”

柳碧莹将自己耳畔的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柔柔一笑，“我也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