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块,想了想便止住了手,转移了话题去打趣南宫逸。南宫逸却是极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有你有关,我便记得格外清楚。”
柳碧莹手中顿了顿,将一块玫瑰酥递给南宫逸,笑说:“你也尝尝吧,许久不吃了,倒是分外想念呢。”
南宫逸就着她的手将玫瑰酥一口一口吃下,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他的眸子与南宫彦很是相像,可他眸子里有的柔软,南宫彦没有,这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了吧。“你许久未来,也无人陪我下棋,不知今天你是否得空?”
他邀请她对弈,柳碧莹欣然同意。她与他在一起,她格外自在,便私心的贪恋着这份自在,也就格外小心翼翼维护着两人表面的平静。只是那天的棋,南宫逸多有些不用心的样子,总是趁着落子的间隙看着柳碧莹发愣,也不知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在御书房那边,云皙华扶着疏菱入了御书房,将一盏蜜羹放在南宫彦手边。“皇上政务辛劳,臣妾便做了蜜羹来,皇上歇歇吧。”
南宫彦这才放下折子,接过了云皙华手中的蜜羹。“臣妾来时已经放温了,这会儿饮用刚刚好。”
云皙华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话语不紧不慢,口吻亲昵的恰到好处。南宫彦缓缓喝着蜜羹,将目光落在云皙华身上。云皙华今日穿着的是天青绿垂柳暗花绸缎长裙,深色腰封环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她称病一直养在闺阁之中,不受光照皮肤便极白,在阳光下几近透明,青丝挽作如云发髻,黑发肤白,如风中蒲柳,好看的紧。南宫彦第一次见云皙华便觉得她太精致完美了,言行之间也无半分纰漏,简直像是书中才会有的存在。只是这样的完美,让人觉得不真实。“你今日穿得极好,这颜色很是衬你的肤色。”
南宫彦赞道。云皙华微微低首,显出一副女儿家的娇羞来,又恰到好处的叫南宫彦看得见她脸上的飞红,我见犹怜。“只是寻常打扮,皇上喜欢,便是臣妾的荣幸了。”
南宫彦缓缓将蜜羹饮尽,这蜜羹的火候与甜度亦是恰到好处,真是他喜欢的。“自然是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呢。”
云皙华又是曼笑一声,显然很是受用南宫彦的夸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取出一块碧玺来,对南宫彦说道:“内务府新送来的碧玺,臣妾瞧着舒心,便前来想皇上道谢。”
“只是一块碧玺罢了,不必特特过来道谢,好生收着便是。”
云皙华眼尾溢出一丝笑意,“拿了借口来看看皇上,皇上便这般不给臣妾留些面子么?”
她口吻有些嗔意,南宫彦便笑着收回前言。“这碧玺雕的极好,是梅花的模样,臣妾是问了手下的人才知御花园中有一株绿梅,冬日快到了,不知皇上可有空闲届时陪了臣妾去瞧瞧?”
提及绿梅,南宫彦的笑意便有些淡了。“说起来,慎贵人去年在绿梅树下美得不可方物呢。皇上也瞧见了不是么?”
“是美。”
南宫彦凉凉应了一句,听不出喜怒。“臣妾便一直觉得慎贵人与那梅花有缘,否则怎么早不开晚不开,非要慎贵人站在树下才开了呢。”
云皙华将尾音拖长,冷眼看着南宫彦脸上的疑色越来越浓。“皇上可知慎贵人身边的绿漪?”
“绿漪?”
南宫彦抬眼,觉得名字耳熟,却想不起此人究竟是何模样来了。云皙华将云袖挽起,拿起墨石缓缓研磨了起来,施施然说道:“臣妾也觉得眼熟,后来才晓得,那绿漪是之前伺候过鸢妃娘娘的人,闻言还是极忠心的。”
这样一说,南宫彦便立刻想了起来。平素貌不惊人,白雪鸢生前却很是护着她,倒真是忠心的人。“臣妾浅薄,自知一仆不侍二主,怎么忠心之人却倒戈到他人那里去了。”
白雪鸢对于南宫彦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与她有关的一切,南宫彦都格外敏感多虑,云皙华这样施施然说罢,便已经在南宫彦身上落了个疑影儿。而云皙华要的,便是君王的疑影,接下来的事便不需要她出手了。见南宫彦脸色越发沉了,云皙华便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连忙跪倒在南宫彦脚边说道:“皇上的脸色怎地这样不好?是臣妾多言,还望皇上恕罪。”
南宫彦将云皙华扶起,好生说道:“与你无关,你先回去吧。”
云皙华这才告退离去了。云皙华一走,南宫彦便叫了陆惟山进来说道:“去粹玉宫查查,是否有一个叫绿漪的。”
见南宫彦起身,陆惟山连忙问道:“皇上这是要去何处?可要奴才跟着?”
“不必了,朕只是去御花园走走。”
也不知云皙华究竟跟南宫彦说了什么,陆惟山觉得南宫彦的脸色极差,也不敢多说便偷偷遣人在南宫彦身后跟着去了御花园。是了,若是没有云皙华的提醒,他都未曾想到在柳碧莹身上有那样多的疑点。入宫之前,所有秀女的身份都会进行严格检验,定是不会出现身份调换的事,若说是有什么不同,便定是在宫中了。这样想着,南宫彦已经到了御花园。心存疑虑便必要解惑,南宫彦举目望向御花园中唯一一棵绿梅树。去岁时,她穿着月白的衣裳站在树下,祁官尔唱着“绿萼一枝梅,端是花中瑞”,他喜欢像柳碧莹这样灵气的女子,比之浸淫宫中许久朽木一般的女子好过太多。于是,他给绿梅树取名“碧染”,故意去撩拨她的心思,最后却选择了与祁官尔一道回去,这样恶意的戏弄,收效颇好。可他忘记了,这样灵气的女子自是不好驯服的。他想驯服她,而她却一直想摆脱他,如此拉扯最后便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南宫彦绕着绿梅树寻了许久,除了光秃秃的树枝便是什么都没有的。云皙华的话还留着疑影,南宫彦便不愿意相信事情只是凑巧那样简单。许久,他终是抬头准备离开,却看见柳碧莹就站在不远处,穿着极为素净的衣裳,脸色还是病态的苍白,目光凄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