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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顺利得有些过分,云奕难免不开始怀疑小黑是故意带叉路的,伦珠望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觉得好笑,牵她的袖子往路中间来一点。
微风送来淡淡血腥味,云奕循着气息传来的方向踮脚望去,隐约能看见不断晃动的高大树梢。 伦珠自然发现异状,呼息不自然一滞,皱眉,“去看看么?”算算时间,唐新红他们也该上山了,于是云奕只稍微顿了下便道,“不用了,或许是熟人。”
“还是快点去找那些孩子在哪。”
伦珠面含忧色地点头,两人加快脚步,衣摆蓦然撞碎了萦绕不散的雾气。 破空声凌厉果断,三箭齐发,精准命中抬起脖子嘶鸣威胁的花蛇。 几乎是同一瞬,另有数支冷箭射出,穿过毒蛇七寸死死钉在地面上。 唐新红眼神一亮,情不自禁喝彩,“漂亮!”
韦羿盘腿坐在地上咬着一截绳索缠砍下来的竹枝,抬头看见几条毒蛇的死状,吐出绳结十分捧场地打了声口哨。 晏子初食指轻轻蹭了下扳指,眼里是还未收尽的冷戾,回头招呼人,“把竹子架好。”
韦羿撑地站起,一人拖两大扇半间房子那么大的竹排,他一手拿一个,绑了密密麻麻竹枝竹叶的架子看起来像是两只巨大的翅膀。 唐新红跳到他旁边,勉勉强强伸出一只手帮他抬,对白彡梨明媚地笑,“不就几个机关暗器么,在本姑娘面前玩这些,还不够格!”
白彡梨抬起下巴,豪爽地卷起袖子,“那是,他们以为在难为谁呢?”
三人夹着两扇郁郁葱葱的竹排,气势汹汹往密林里去,走出了打群架的气势。 唐门中几名清丽少女站出来对他们羞涩笑笑,抽出盘在腰后的长鞭碎步跟上。 晏子初无奈扶额,朝身后打个手势,晏敛从善如流带人跟上。 两根长长竹竿被一人踩着另一人肩膀的人形支架稳稳架起,撑在利刺之下。 原本看着棘手的情状冷静下来看并不是无从下手,更何况他们人多,几乎每个都是身姿灵活,就算直接砍断绳索也能在最快速度下救出少女。 唐门中擅鞭者无数,单唐新红一人,长鞭势如长虹一挥便能卷走大半暗箭。 晏子初眸色一暗,还是要万无一失。 他重新抄了弓箭挪到旁侧,晏楠如是,两人一人一边搭箭挽弓,另有几人跟上,谨慎观望密林中若隐若现的寒光,不允许有任何漏网之鱼的出现。 唐新红手持长鞭威风凛凛立于林中,白彡梨解下包袱拔出长剑。 砍断绳索,刺排陡坠,万箭齐发。 两根长竹托住刺排,大半万箭被竹编拦下,剩下的尽数被凌厉鞭势和剑气绞下。 密林中传来唐新红爽朗的大笑。 晏子初本还有几分不安,现全转为对几人的感激,不过在他面上不怎么显现,淡定吩咐将少女们送下山去医治。 韦羿对着刺猬似的竹排直咋舌,啧啧感慨,“这架势,嘿,草船借箭呢。”
唐新红笑眯眯道,“不多不多,早晚还回去。”
韦羿想想是这个理,自愿作苦力吭哧吭哧拖着两扇因扎满了毒箭而更加沉重的竹排回去。 晏子初刚开始一看见还有些无语,但在听完唐新红伴着和善微笑的解释下默默点了头,让所有人都揣了满满一大把这种淬了毒的箭头。 “晏哥,”晏楠过来唤他,绷着脸,“失血过多,十有八九是被人放了血。”
将将欢快一点的气氛陡然结成寒冰,白彡梨已去看那三名少女的伤势了,唐新红骂骂咧咧凑过去,离近看更觉惊心动魄,骂声顿了一下,然后更急更狠了。 韦羿不敢去看似的,有些心不在焉,低头自顾自拆了大把箭头。 都是经历过一遍的事,晏子初捏了捏眉心,希望云奕在他赶到之前千万别接触喋血教他们那些所谓血引。 云奕常年服奇药,药效早根深蒂固融入骨血,血引是蛊虫,一旦嗅见她皮肉下散发着诱人香味,便会不顾一切狂扑上去噬咬。 ……而且她不长记性。 不行,越想越慌,得再快点了。 暗处有两人慌张逃匿。 枯枝上的鸦乌幽绿的眼死死盯着下方来往走动的人。 一处古怪凸起的石台上,最中心火堆燃起,跳跃的火光照亮每一张表情麻木却带着癫狂的脸,老人跪坐在火堆旁,仰首对着天上圆月,双臂交叠置于身前闭眼低语,喉咙中断断续续传来诡异的声调。 泛着莹莹光泽的蜡烛被一一点起,生起幽蓝色的火苗,座落在阵眼之上。 黑袍人自觉围着火堆站立,口中随着呓语,一手放在心口,另一只手握一把小刀。 风声陡止,老人缓缓睁眼,朝阴云消散的圆月张开双手。 黑袍人眼中像是能迸出光来,默契地将目光停在他身上,举起捂着心口的手,掌心朝前竖直放,果断举刀划破掌心。 老人从袖中摸出匕首,亦割开了掌心。 血液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以他为中心,仿佛有生命似的顺着某种轨迹流淌,渐渐蔓延成一个古怪图案。 线条最终汇聚在老人脚下,他垂眸环视一周,嘴角僵硬上挑,勉强满意地笑笑。 沙哑嗓音幽幽响起,“把第一批祭品带过来。”
“是。”
火光跳跃不停,同夜色重重绞缠在一起。 十几个半昏迷的孩子被黑袍人一个个抱过来,摆放在各自位置上。 纤细的手腕触及冷硬地面,被割开时疼痛的抽泣声此起彼伏。 蜷缩成一小团的身下渐渐洇开血色,空气中弥漫着痛苦的气息。 鲜红的鲜血伴着老人飘渺沙哑的吟唱一点点朝火堆延伸。 然而这些血痕始终没有漫出原来痕迹,只是颜色不断加深,变成几乎浓黑的腥红,一寸寸侵入地底。 祭坛开,天地仿佛微微一颤。 树叶哗啦啦吹响,鸦乌受惊怪叫着飞走,圆月眨眼间被黑云淹没。 黑袍人目光炙热,恍若游魂地举起了双手。 被一堵密不透风人墙紧紧围着的孩子如同困兽,无力地小声哭着喊疼。 疼痛使他们清醒,然而睁开眼,见到的仍是冷酷无情的刽子手,不免深深绝望。 山神庙地下,待宰的羔羊数不胜数。 ……这只是第一批作为祭品带上来的孩子。 晏子初等人随风而动,林中偶尔有轻微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心头涌起莫名感觉,晏子初皱了眉,忽而抬头望向夜空。 其他人察觉到他放缓的动作,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皆是紧锁眉头。 无他,这月相太过诡异瘆人。 一轮明晃晃的圆月被浓重黑云遮了个严实,只留出外围一毫的惨淡光亮,却透着淡淡的绯色。 白彡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晏子初。 “祭祀已经开始了。”
晏子初轻声道。
唐新红磨了磨牙,脏话脱口而出,将一干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白彡梨给她拍了拍背顺气,随意瞥一眼身侧韦羿,见他只是抿唇不语,盯着天上奇异月相出神。 晏子初彻底沉下脸,加快脚步越过众人往前,渐渐成了疾奔。 众人缓过神,连忙提速追上。 前方一处两人深两人宽的沟壑,沟壑两壁整齐切断,两边堆着的泥土湿润,一看便知是有人故意为之。 凑近一看,底下果然扎着锋利闪光的刀刃。 唐新红探了探头,撇嘴,“下作!”晏楠耳尖动了动,剑眉一压,冷声道,“有人埋伏。”
唐新红下意识想要顶他一句这不是废话,想想他是晏家的人而且还没有混熟,咬咬牙忍了。 韦羿担惊受怕地打量她几眼。 眼看踪迹败露,寂静林中突然纷乱作响,脚步声,金戈相撞声和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几乎是眨眼间,沟壑后闪出层层黑色人影,展开一扇严阵以待的人墙。 后面林中像是有许多重影,白彡梨往前探了探火把,看清楚后微微一愣。 整片树林,一步一隔全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数苍白的面孔上缀着满是血丝的眼,麻木且空洞地盯着对面。 仅有一丝杀意,然而更多的却是惘然。 瞧着神智不甚清醒。 白彡梨喃喃,“喋血教这是把家底都搬空了么……不对,他们哪来那么多人?”
韦羿同样吃了一惊,回神不动声色将唐新红往后轻轻拽了一下。 晏敛吸了口凉气,低声道,“我从西面过来时,曾见过至少五个空无一人的小村落,家家门户大开,鸡鸣狗吠不绝于耳,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影。”
“在其中一个村落外歇脚时问过路的打柴人才知道,前不久有几个外乡人进村休息,村民十有八九被那些人哄骗着随他们寻生路去了,他也只是听说,还以为拖家带口南下做生意,说时满眼艳羡。”
乱世蒙蔽了穷苦人的双眼,让他们只能看到眼皮子底下哪有活下去的路。 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更能轻信他人,哪怕是荒唐之言,也要信上一信,也只能信上一信。 晏敛默默叹息,他当时在心底反驳说更可能是落草为寇,“现在看来,许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晏子初脸色沉沉,抬手握紧腰间佩刀刀柄,缓缓往上探了一眼。 树林依山势往上伸展,林中密密麻麻无数人头攒动,游魂一样飘荡,手握寸铁,皆是无辜生民。 难不成,要一路杀过去才行? ……这要怎么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