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块……”老萨满听着孩子的闹声，怔怔的拿了块点心送进嘴里。打糕粘糯，芸豆卷清甜，再配一口奶茶——老萨满不声不响的扫完了一盘子，才长舒一口气。被老巴万捅出的伤口得到了极大的慰藉！他打量着四周：“这里，和我以为的监狱差别很大。”

虽然陈设，布局上，还能看到冷酷无情的影子。但他一路从门口到食堂碰见的人，都有一种奇特的精气神。这种眼神，老萨满可太清楚了。很多年前，他刚刚继承萨满，成功降神后，他就常常在镜子和女儿的眼里看到这样的眼神。他们对生活充满信心。坚信自己能在祖先的指导下，带着家族一直走下去。但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是从孙子生了他治不好的病，女儿最终将孩子送去了帝都的医院开始？还是从女儿意识到，萨满的生活永远不会有城市的便捷和繁华开始？“父亲，你就算是再守一百年，西伯利亚的冻土上也不会开出花来。”

“这是祖先都没有做到的事，他又怎么可能给我们教导？”

于是她离开了。也带走了老萨满的信心。他游荡在这片冻土上，与鹿为伴，越是热爱这里，越是知道这里的辛苦。但他万万没想到……“怎么监狱里头，人比外头还高兴呢？！”

尼基塔想了想：“唔，也许是因为，欲望少，和有盼头吧。”

他指指被吃空的盘子：“好吃吗？”

老萨满：“好吃。”

这是在悲伤都没法否认的事实！尼基塔：“还想吃吗？”

老萨满又诚实的点点头，尼基塔就笑了。“这不就完了？”

“想吃就好好干活，干完就有好吃的，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么回事儿嘛。”

“别想那么多，想多了，饭就吃不香了，岂不是浪费了食材和厨子？”

安东点头表示赞同。“以前我老婆还会计较一下我拿了多少工资，现在她只会问我有没有带五食堂的饭菜回去！”

“顺便，谁说西伯利亚不开花啊？我们这块前几天还在开辣椒花呢！”

老萨满茫然：“啊？”

辣椒？种这？尼基塔看了眼后厨：“唐还有一会才能做好吧，要不咱去看看？”

“我还蛮好奇你弄来的那棵大树咋栽呢。”

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去五监区的劳改地。老萨满愣住了。只见面前的土地被翻的整整齐齐。大片的土豆边缘，地头最好的位置上，整齐的载着韭菜和辣椒。郁郁葱葱，水灵的很，完全不像是冻土里该长出来的！犯人穿梭其中，忙忙碌碌，刨地的浇水的还有围着植物唱歌搞“爱的教育的”。总之没有一个闲着的！不远处，犯人莱昂正指挥一群人，把那棵大八角树栽进坑。“小心了！别碰掉果实！”

“还用你说？这可是吃的！来，一起使劲儿，嘿咻！”

而且无论干什么，这些人的脸上也没有愤怒或者麻木。还在激动的讨论。“大辣片你真吃完了？好兄弟，再给我嗦一口吧！”

“真吃完了！我倒是听说丹尼斯还在枕头底下藏了……”“他消息灵通，说马上要来的奶茶配上辣片肯定一绝！硬是忍住了！我反正忍不住！”

“嘿嘿，我这个月种的土豆好，已经攒够功劳可以换一杯奶茶了！”

“……若能分一口，我愿称你为义父！”

一个狱警及时赶到交易现场。“亲爹也不行，想喝就别偷懒！唐还要在犯人里开点心培训班呢，都好好表现！”

老萨满的耳朵动了动：“唐？”

“对，”尼基塔悠悠道：“就是叫你来的大夏厨子。”

“这里的一切改变，都是唐的功劳，萨满大人。”

老萨满沉默片刻：“你早就知道？”

尼基塔淡淡一笑：“您手上有常年拿鼓的痕迹。”

“我姓基里尔，多少听说过一点。”

“隐居在西伯利亚，世上现存最纯正的萨满……虽然你我信仰不同，但国家永远对你们保持敬意。”

“听说萨满的每一次出没，都与这片土地的未来有关，这一次，也是一样吗？”

老萨满欲言又止。该怎么解释，这次来只是因为祖宗在别人手上，不来也不行……加上，咳，粘豆包也确实好吃。最终，老萨满只叹了口气。“可能吧，我也看不清。”

拜祭的对象都没了，他还看个锤子！尼基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老萨满瞥他一眼：“你非要揭破我干什么？说了我只是个混饭的孤寡老人。”

尼基塔叹了口气。“还不是唐的好东西越来越多了。”

“萨满大人，为了长久的吃吃喝喝，帮帮忙吧。”

“要是有人怀疑唐一个厨子为什么能拿出活在冻土上的植物，你就说他是什么神赐的圣子，动了有损国运好了！”

“我可不想看到冻土上的这些宝贝还没成熟，就被一些傻逼打着家国大义的旗号抢走，再把唐弄去解剖解剖。”

“那这西伯利亚才是真不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