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哥瞪了大夫赵六一眼，不再搭理他，起身大声道：“好了好了，都赶紧行动吧，大家先去各处找找，看有什么能用的……”他有条不紊地吩咐众人去村里搜集物资，两两一组，还叮嘱袁素娘就待在这里不要走远。“要是再遇上人，你就赶紧喊！”

胡子哥叮嘱完，又道，“那俩娃子冻的可怜，就让她们围着我的被子！”

“多谢大哥！”

袁素娘赶忙应下。好人呐，他可真是个好人！袁素娘在心里暗暗感叹一番，也没闲着，她让莫莫带着梵梵待在屋里，准备再把这屋子搜刮一遍。正搜刮着，她忽然莫莫在门外喊了一声。她急忙跑了出去，就见莫莫的两只手张到最大，指着陷阱惊恐道：“娘，有个东西掉下去了，那么大……”袁素娘顿时半喜半忧地拎了根棍子跑了过去。还没跑近，就听陷阱里伴着呜呜声，还有动物在扑腾的声音。她顿时被吓了一跳，这回是猎到猛兽了？她急忙喝道：“莫莫！回屋！”

莫莫吓得调头就跑，只是还不忘回头来看她。袁素娘可顾不得看莫莫，她看着那双时不时还能扑腾出来的爪子，往后退了退，然而，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往前，那东西可能要扑出来，后退，它随时可能逃掉。袁素娘纠结了。现在是冬天，众人逃荒已经走了月余，只怕是草根树皮都被扒光了，这些野物会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来源。虽然胡子哥他们给了她豆子，但就算是熬成粥，省着喝，也不过能维持一两天……想到这里，袁素娘壮了壮胆子，高喊着胡子哥，拎着棍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这回她看清了，掉进陷阱的确实是猛兽，狗的脸，圆耳朵，狼的身材，那是一只豺，豺狼虎豹的豺。她顿时一背冷汗，两腿发软。这东西太可怕了，它抓猎物的时候，都是奔着腚去的，直接掏肠子……可它也太大了，虽然骨瘦如柴，但却有一米多长，就算是宰了熬汤，也能好好吃上几顿……一想到肉，袁素娘的腿不颤了，她对着那条豺道：“哥们，你也不能怨我，要不是我饿得紧，我肯定不把你逼这么紧……”她的声音很温和，但她手上的动作可不怎么温和。她用力把手上的棍子捅了下去。这下豺被激怒，发出了尖利的呜呜声，还试图要从陷阱里跳出来。趁着这机会，袁素娘用力拿棍子砸豺的爪子。豺更愤怒，呜声更加尖利，动作也越发凶猛，袁素娘也不得不加快速度，加大力度。正在她与豺搏斗之时，忽而身后传来了胡子哥低沉的声音：“你真是不要命了！”

喊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胡子哥冲过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木棍，以狂风暴雨之势朝着陷阱里的豺打了下去。袁素娘这才瘫坐在雪地上，额头上的汗像雨一样落下，两腿抖若筛糠，嘴却依然很硬，“这么大一只，够咱们这些人好好吃一顿了……”胡子哥转头瞥她一眼，又接着去与豺搏斗。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就连脸上那道伤疤都是耀眼的……袁素娘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豺已经被胡子哥打得没有声音，王五被李四背着上前去补了一箭。“好了，把它弄上来，饱餐一顿，早早上路！”

胡子哥说完，向着瘫坐在地上的袁素娘伸出一只手，“起来吧，地上凉！”

袁素娘正要拽着他的手起身，却被另一只手一把拽住，“二妹，我来扶你。”

她惊愕地看着盲眼赵六，甚至都怀疑这货的眼睛到底有没有毛病。她下意识甩开了赵六的手，然后催促道：“赶紧的，待会儿回去把那东西炖了吃，吃饱了赶路不想家！”

她说完就走，身后，胡子哥看着她瘦弱的身板，冲着赵六的后脑就是一巴掌，“犯什么混？”

赵六捂头咧嘴，“大哥，我、我没啥坏心思……”“你把人家都吓着了！”

“大哥，我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赵六苦着一张脸。胡子哥又瞪了他一眼，才命令众人干活。有这帮老爷们在，袁素娘确实省事不少，剥皮削骨这种血淋淋的事不用她做，搬柴铲雪这种体力活也不用她干，她只负责炖肉就成。这只豺很瘦，其实这帮饥肠辘辘的大老爷们一顿就能造完，可他们还是分成了三份，计划着分三天吃完。大家基本灌了个汤饱，就是这样，没腿的王五还是心满意足道：“老子都没想过自己能吃到豺肉，将来等老子有了钱，非得吃遍天下美食！”

晌午，一行人出发。听从了袁素娘的建议，胡子哥让人拆了几扇门板下来，没腿的王五和一条腿的张三坐上了简易“雪橇”，莫莫和梵梵亦然。只是莫莫和梵梵坐的可是高配版，底下铺着一床被子，上面又裹了两床被子，由着莫莫或躺或坐。袁素娘自然要负责拉这两个崽崽，只是她才挽起衣袖抓起绳子，手中绳子却被人抢了去。“你也上去。”

胡子哥冲她扬了扬下巴。“这……不好吧？太麻烦你了……”袁素娘尬笑。胡子哥话不多，只是道了声“罗嗦”，然后便扛起了绳子。袁素娘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赵六嬉笑道：“二妹，你怕大哥累着，过来我拉着你！别看我眼睛不好，我的力气可大着呢！”

胡子哥又重重咳了一声，然后瞥了袁素娘一眼，“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看他那执拗的样子，袁素娘自知拗不过他，只得别别扭扭地坐上了雪橇，跟莫莫梵梵一起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莫莫自然是静悄悄的很少说话，梵梵这孩子竟然也特别乖，很少哭，袁素娘搂着瘦巴巴的两个崽崽，心里感慨万千。“要是能弄几条狗拉着，咱们就都能坐着了，多省劲。”

她嘀咕了一句。胡子哥的脚步未停，却侧了侧头，似是把她的话记了下来。别说，有这雪橇，是省了不少力，原本计划明天才能到下头村，但天黑透之后，他们就到了。“下头村竟然有人！”

一条腿张三突然喊了一声，然后雀跃地看着胡子哥，“大哥大哥，你说他们能待住，是不是这边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