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田刘氏的后路被断了,孙闯还以为她要去找大毛,谁知道她往地上一躺,开始要死要活地哭喊。孙闯这暴脾气,真想上去踹她几脚,却只是恨恨地指着她斥道:“你要不是个娘们,我非得揍死你不可!”
乱了乱了。孙大关看着这一场闹剧,拽住了孙闯,“闯,你过来,爹跟你说两句话。”
孙闯跟着他走,却还指着田刘氏,骂了几句爹娘。走到一旁,孙大关上下打量他一边,然后递给他一个空碗。孙闯纳闷地看着他,“爹,还没做饭呢。”
孙大关咂了咂舌,“拿着尿一碗去!”
孙闯张大嘴瞪大了眼。孙大关瞥了他一眼,“怎的?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是是是是是!”
孙闯不耐烦道,“就算我是,也没有让我弄的道理吧?他家孩子怕过了病气,你怎么不怕我过了病气?”
“听他们瞎扯!”
孙大关沉声,“那天大胡子不还喝了么?你看大毛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就是矫情!”
“你知道她矫情,干吗还要帮她?”
孙闯一脸的不乐意。孙大关叹了一声,恳切地看着他,“闯啊,我知道你瞧不上你二叔,可他到底是我亲弟弟,你奶奶爷爷走的时候叮嘱我照顾他,我不能不管,也不能放任他闹出人命来。所以,这田三丫他不管,我得管。”
“又不是你媳妇……”孙闯还想罗嗦几句,可孙大关却拽着他要扒裤子,“哎呀哎呀,你别拽,我自己来!自己来!”
就这么着,孙大关把碗端给了田刘氏。起初,田刘氏还不乐意,嫌孙闯年龄太大,但见孙大关发怒要摔碗,她只得屈从。田三丫就这么迷迷糊糊被灌了一碗,直到她醒来,嘴里还都回荡着一股味……但好在,她活过来了。尽管她更愿意就那样昏昏沉沉永远睡去。她这一醒来,田刘氏欢天喜地,却也没忘记邀功,一个劲跟她说是自己救了她一命,说孙小关那时候不管她。田三丫感激田刘氏之余,更加恨孙小关了。她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把孙小关给弄死。机会,很快就来了。这一次,他们跌跌撞撞竟然走了半个月,眼看着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这十几天,他们的存水早就喝完了,只能找水洼,喝泥水,就差喝人便了……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已经走了很远,这里应该没有闹旱灾,他们竟还找到一条小溪。袁素娘扑上去用手捧着,就咕咚咕咚喝了好一阵。那种喉咙都要裂开的感觉,差点折磨死她,偏偏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死活喝不下去那东西。这一通喝,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块干涸的土地,终于等到天降甘霖,龟裂的土地终于吸满了水分。喝完,她这才想起,两个孩子都还渴着呢。幸好莫莫早就自己跑到小溪旁边喝水去了,而梵梵被丁月娥抱着,也已经喝上了水。再看别人,也都一样,就像狼见了肉,猫见了鱼。只有孙小关,懒洋洋地躺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喊:“田三丫!赶紧给我打水来!老子快渴死了!”
田三丫愤愤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喝了一阵,这才给他打了一碗。不过,她还在背着孙小关在里面啐了一口,才端去。孙小关都快渴冒烟了,看都没看就咕咚咚喝了下去。田三丫心里真是恨,恨不得马上变出一包耗子药来。这只是个小插曲,这些人就在小溪旁安置了下来,一方面要修整,粮食吃得差不多了,他们得找食物,另一方面,他们得准备应战。尽管这一路过来并没发现追兵,但方尧认为不能放松警惕,反倒得更加戒备。他的伤好得很慢,没有营养,也没有医药,没发炎化脓就已经算不错了。“赵六你说,少了上吊绳,药效就差了这么大一截?”
方尧悄悄问道。赵六晃脑故作神秘,“大哥,你可以怀疑我的医术,但你不能怀疑我的老师,我就是没一直跟着学,不然去开个医馆肯定也成。”
方尧沉默了。赵六等了一阵没有答复,突然变得雀跃起来,“大哥,你这意思是,你那里不行了?”
方尧一慌,急忙捂住他的嘴,“别瞎说!你才不行!”
赵六却更雀跃了,死命挣开道:“大哥,你别不承认啊!你要是不行了,那还成亲干啥?你可别耽误了二妹!”
方尧的两只眼瞪了起来,“赵六,你是不是故意不给我好好治?”
赵六忙道:“冤枉啊大哥,我是那种人吗?这不是没药吗?你说针灸,我不也给你扎了吗?”
“你什么时候给我扎针来着?”
方尧蹙眉。“不不不,我说的是推拿……”赵六急忙改口。“推拿也没有!”
方尧一把擎住了他的脖子。“不不不,我记错了,是吃药、吃药!上吊绳,关键是这条上吊绳!”
赵六尬笑,“大哥,我看田家人那么可恨,你要不找人把他家人吊一个上去?”
“滚蛋!”
方尧重重松手,“我不能干那种事!”
这一夜,是所有人最欢畅的一夜,小溪里有指肚大小的鱼,两岸有着才冒芽的草,有一种草根是甜的,虽然众人都灌了个水饱,但每个人都觉得好像看到了希望。“顺着水源走,应该有人,你说,山那边是什么地方?”
看着满天闪亮的星星,袁素娘轻声问道。方尧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在她旁边趴着,“约莫快到庞山镇了吧。”
“庞山镇?”
袁素娘满眼的星星骤然熄灭,“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媳妇就在庞山镇吧?”
方尧急忙转头,却一不小心触到了伤口,于是他龇牙咧嘴道:“你、你让我怎么说呢……”“怎么说?实话实说呗!”
袁素娘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打算?我告诉你,我可不做妾,但我肯定也不能知三当三……”她说着说着,自言自语起来,“其实也不是我想当三,我跟你没什么,就只是朋友,对,朋友!那天的事,是为了给我退烧,所以不能算数,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头等到了庞山镇,咱们就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