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尧万万没有想到,她三句两句,竟然就把刚刚拉近的距离给推远了。他惊愕地看着袁素娘,“你听我说,其实我是……”“不听不听我不听!”
袁素娘捂着耳朵起身,跑了开。方尧愣在原地,后半句话被哽在喉中。虽然这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却也引起了他的沉思。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这一群人也已经被官兵盯上,所以他就算是说出真实身份应该也没什么。于是他的目光转向了方苏氏。亲娘就在面前,可他一直不敢相认,如今是时候了,可他还是想先跟袁素娘说清楚。于是他起身去追,她到溪边坐着,他追了去,她躲了。她到树旁靠着,他追了上去,她又躲了。她跑到莫莫梵梵中间躺着,他又追了上去,她一伸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方尧简直无语了,实在是憋不住,他甩了句“我就是你那个亡夫”。袁素娘瞬间瞪大了眼睛,也不抱孩子了,也不怕吵醒别人了,只是惊愕地起身打量着他,来了句:“灵异事件啊!”
然后,她就开始神神叨叨对方尧道:“你说说你,死就死了吧,还跑回来吓唬我干什么?你吓到我不打紧,可吓到你自己亲生闺女就不好了吧?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赶紧说,我能办的一定想办法,但你别太为难我……”她这一番操作,顿时把方尧给惊呆了。确实,一个已经传来死讯的人又活过来,一般人是不会信的,他要怎么才能跟她解释清楚呢?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袁素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走了吗?走了吗?”
方尧苦笑,“走什么走?我是人!我是你以为死了的那个方尧,跟你拜过天地,入过洞房……”这回换袁素娘震惊了,“不是吧你,就算是我信了,等到了庞山镇,见了你媳妇,我莫非还看不出什么?没用,你说这些没用!”
“你自小没爹,是你娘一手带大的,家里有三个姐姐,一个双生弟弟,当初成亲的时候,你家要了十两聘礼……”方尧说着说着,袁素娘的眼睛越瞪越大,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你你你、你还没走?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娘在那边,你快去看看你娘,还有你大嫂,你的两个侄女……”方尧无奈地叹了一声,“我反正是告诉你了……”“好好好,我知道了。”
袁素娘敷衍地笑。方尧无奈,只得转向方苏氏那边。看着方苏氏沉沉睡去的模样,他不由一阵心痛,随后帮她抚了抚鬓角碎发。等她们醒来再说吧,方尧如是想。可他的手还在方苏氏额角,牛春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忽然就惊呼了一声:“你、你干什么?”
“我……大嫂,我是想……”方尧尴尬的话语才出口,方苏氏也跟着惊呼出声,“怎么了?怎么回事?”
“娘!他摸你!”
牛春花一惊一乍喊了起来,“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真是不要脸!”
如此劲爆的消息,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方尧,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一咬牙,一狠心,高声道:“其实我是……”“他是想娘了!”
袁素娘急忙跑了过来,一边高声喊,一边给方苏氏使眼色。使过眼色之后,她才想起方苏氏瞎了,赶忙蹲下低声道:“回魂了,是老三回魂了!”
她还以为方苏氏天天念叨儿子,这对她会是一个大惊喜,却没想到,方苏氏竟然见了鬼似的就要爬走,“别找我!你们别找我,又不是我让官兵把你们抓走的!要怪就怪你大嫂,要不是她让你们大早起来收拾回门礼,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娘!怎么能怨我呢?”
牛春花急了,高声喊道,“我不也是好心吗?他们就算是没起来,官兵也得闯屋里去,抓不到丁,他们不得往屋里闯吗?”
“怎么就不怨你?不是你一大早丁零当啷把他吵醒的吗?官兵在院门外就看见了,要是在屋里,他们说不准还能躲床下面……”“我家屋里莫非没被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让立在那里的方尧尴尬极了。袁素娘才不管这些,她正在悄悄溜走。方尧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环视众人一圈,然后高声道:“我就是方家老三——方尧,她,袁素娘,本来就是我媳妇,往后谁敢乱嚼舌根子,别怪我不客气!”
话一出口,四下静寂。这信息量太大了,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大家CUP都干烧了,也没想明白。方尧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方苏氏,又道:“娘,三儿给您磕头了!儿子不孝,不敢相认,往后我定会好好孝敬……”没等他跪下,没等方苏氏做出反应,雅柔突然哎哎呀呀地跑了过来。这手势这表情,袁素娘觉得很熟悉。之前对上向光的时候,雅柔说有人来了,用的就是这种手势。方尧也看见了,于是他不跪了,急忙吩咐:“快!快准备,追兵来了!”
他说完,似乎还想跟方苏氏再说一句,可李四却飞快地跑了过来,急声询问具体操作。方尧赶忙安排,一时间竟忘记跟方苏氏打个招呼,以至于迷迷蒙蒙的方苏氏愣在那里许久,才赶紧拽住了牛春花的衣袖,“刚才是不是老三跟我说话来着?你瞧见没?”
牛春花不敢置信地看着忙碌开来的方尧,发出一声惊呼,“哎呀娘诶!这怕不是三儿附在他身上了吧?”
“你说什么?你看见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方苏氏急忙问道。牛春花惊诧道:“娘,我看大胡子刚才那架势,怕不是被三儿上身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我的老三诶……”方苏氏悲悲戚戚地哭了起来。不远处,袁素娘悄悄拍了拍心口。看吧,牛春花也这么说,她怎么会撞上灵异事件呢?真是太可怕了!怀着这种心情,她看方尧的时候,眼神里都多了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