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一提到白小姐,屋内瞬时鸦雀无声,张三李四王五都悄悄看向了袁素娘。出乎他们的意料,袁素娘没气没恼,反而对着赵六笑了下,“六哥,那你赶紧把什么人参鹿茸的多给我吃点,这亲事,也就是三两天的事了。”
这回轮到赵六愣住了,愣了许久,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莫非真的要跟、跟白小姐……共事一夫?”
屋内几人都屏住了呼吸,袁素娘浅浅一笑,“依你看,有人抢我的东西,我就应该拱手让人?”
赵六极其不情愿,却还是道:“你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抢别人的就算不错了!”
“看来你还挺了解我的。”
袁素娘笑嘻嘻道,“我不抢别人的就不错了,还拱手让人?有本事,就让她光明正大地跟我抢!”
说完,她冲赵六伸出了手,“六哥,把脉,给我调理,调到皮肤白里透红、身段婀娜多姿那种!”
赵六自是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李四却接话道:“大哥要是喜欢那样的,就直接找白小姐了,他大概就喜欢你这种吧。”
袁素娘当即冲他瞪了眼睛,“我这样的?我是哪样的?”
李四直不楞登道:“你?你就是那种干瘪得像个小孩,脸又黑又黄……哎哟!”
他还没说完,就被张三在后脑勺上拍了一把,“说什么呢?你怎么一点都不会说话?这大灾之年,得多厚实的家底才能饿不瘦?瞧瞧何花儿,刚出村的时候她倒是白白净净的,现在不也黑了瘦了?更何况大嫂还带着两个孩子……”他说着说着就自己闭了嘴,一脸的尴尬。王五又接话道:“你也不怎么会说话,什么孩子不孩子的,那是人家家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大哥给治好,还有,姜元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王五总算是说到了正题,这婚必须得赶紧成,他们必须得赶紧走,否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此时,深夜的官道上,马车疾驰。车内,向光垂首跪地,气氛异常凝重。姜元武轻闭着眼,却还是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忽然,姜元武开了口:“你说是山匪劫了方尧?”
“是,大人……”向光低低垂着头。“那个叫唐山鹰的,斩了吧!”
姜元武随口道了句,然后端起了茶盏。向光又垂首应了一句:“是……”话音还没落,姜元武手中的茶杯已经重重落在了向光的脑袋上,随即伴着姜元武暴怒的声音:“你能俘获山匪的重要人物,却看不住一个方尧?我看你就是故意放他走的!”
向光缓缓抬起了头,血顺着他的脸颊而下,滑落他脸上一道新伤,但他的眼神却极其诚恳卑微,“将军,小的怎么敢有这种心思?小的只是想着让他亲手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封了那些有异议之人的口。不然小的怎么会让他在那封伪造的书信上签字……”姜元武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向光也暂时松了一口气。从他回去到这一路,姜元武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只怕是不抓到方尧,他还有得被折腾。可是,他不后悔这么做,方尧实在是个人才,就这么埋没在兴国,实在可惜……凌晨的青水庵诵经声郎朗,伴着鸟鸣,直传到了后院。厢房寂静,缕缕青丝缠结于地面,香烟袅袅之中,蒲团上坐着一个短发凌乱的女子。她的表情很平静,但轻闭的眼睛却在微微扇动。正如李四所言,白若兰容颜清丽,虽入庵堂着素衣,却难掩饰她卓绝的姿容。即便是她那一头被剪得凌乱的短发,也并没有让她的容颜逊色半分。门吱呀一响,白若兰纹丝未动,却惹得来者一声惊呼,“呀,白施主不是说不让居士剃度吗?”
白若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慢慢道:“已经这样了,就请师父来为我剃度吧。”
“这、这……”小尼姑慌乱不已,转身便跑了。白若兰转头,瞥了眼一地青丝,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她那对长且浓密的睫毛却像是受了惊的蝴蝶,扑闪个不停。没多久,重重的脚步声传来,伴着白庄的高声呼喝:“怎么回事?不都说好了今天要接她走的吗?”
当脚步声进到屋内,白庄的惊呼声又提高了几分,“若兰!爹不是跟你说了吗?方尧他回来娶你了,你怎么还、还……”白若兰头也不回,“他怎么可能突然回心转意?怕是爹又在骗我了……”“我没骗你!”
白庄急得捡起几缕青丝,想往她头上接,“你这孩子,不都说了吗?这两天就让你们成亲,然后爹派人送你们去竹国……”白若兰按住了他的手,眼神凄楚,“爹,前几年女儿芳华正茂,他都还几次三番拒绝,如今女儿年岁已长,芳华不在,他怎么可能就突然答应了?你别再骗我了,我说过,要常伴青灯古佛……”“你个傻丫头啊!”
白庄急得直跺脚,“爹这回真没骗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是通缉犯,爹是从……从一帮差点把他捉去领赏金的人手里救下的,他是为了报恩呐!”
“报恩……”白若兰喃喃着,“他终究也只是因为报恩,心里还是没有我……”“怎么会呢?有你的!他心里当然是有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认定的事,十匹马都拽不回来,他既然松了这个口,那就是心里有你!”
白庄急得直打转,像是能把她的头发给转回去。“可他说他娶过妻……”白若兰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拉着白庄坐了下。白庄急得直拍大腿,“你这孩子,爹不是说了嘛,年景不好,早就走散了,再说,是他自己要报恩,就算是以后找到了,你们已经成了亲……”“可我不能夺人所好……”白若兰说着说着转过身去,要朝着蒲团佛像而去,“我不能让他为难,你从前说过,我那么任性,就算是他没娶过也不会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