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很少使用探囊取物顺手牵羊的这些偷鸡摸狗的手法,但是如今出征在即,军心不够统一稳固,她要教训这几个带头的人已经是势在必行。适才确实是她一跃而起时当着众人眼花缭乱时趁人不备把骰子放入了韩杰怀里。这些人军纪散漫,定是勤王平日里疏于管教,为了所谓的军心便治军不严。想来是他看准了北蛮不再进犯,所以懈怠了。其实这件事她有些想不通,按说北蛮人看到勤王这般软弱,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反之亦如是。无论北蛮还是西疆一带,皆被中原人以蛮族相城,他们骁勇好战,看到勤王这么大一个缺口竟然没有继续攻城,当真奇怪的很。尤其是勤王是个用女人换和平的软骨头。起先说北蛮人敬畏林守疆老将军的余威她觉得这个理由还算站得住脚,可是后来勤王将施玉琅拱手相送开始,就注定让北蛮人意识到大丰的国境线变得有多么脆弱不堪了。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回过神来,韩杰仍在冲向自己。他看着攻势凶猛,但输在动作太慢。穆九倾不需用蛮力,仅凭着身形灵动,不等韩杰靠近自己,已然向后弯下纤细楚腰,避开了他扫过来的拳风。“你们只说让我不准动脚,可没说不准我动手。”
韩杰大怒,“强词夺理!”
穆九倾挑眉,“你说是我动手耍花招,可我若不认,你们有办法证明是我做的?还是说?韩副将,你是害怕在弟兄们心中,你的人品根本不可靠,很可能和我这以色事人的女子联手出卖你的弟兄们。”
一针见血的言语,让韩杰失了理智,猛扑向穆九倾。他们是基于利益才走到一起的,虽然穆九倾深谙牢固的利益才有牢固的朋友,可当利益本身也只是微不足道的蝇头小利,那么友情便牢固不到哪里去。她虽然身形纤细娇软,但是单论方才的动作却是柔中带刚潇洒快意,让众人惊叹之余不觉有些佩服。其实韩杰虽然对穆九倾心中又不服气的,但以下犯上这种事在军营里是大忌讳,他若不是喝了酒,又输了钱,大抵拉不下这个脸来。穆九倾一手执了长鞭,却并没有展开攻势,而是不断避开对方不太成章法的攻击。她冷冷地看向韩杰,“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是男人就堂堂正正打一架,凭胜负定论。”
说完,她把鞭子丢到了他们赌钱的那摊银票上,同时震慑了其他几人。“不急着拿回你们的钱,既然你们赌钱喝酒之类违背军规的事情要一起做,那就也一起和我过过招吧。”
说完,穆九倾拎着其中两人的衣领,将他们拖入战局。这些军营里的人都是身长七八尺的猛汉,便没有壮硕如牛的体格,起码有一身横练的精肉,可此刻他们是实打实地惊了。这女人吃什么长大的?力气也太大了!拎两个男人就像拎小鸡一样!穆九倾微微活动了一下关节,露出一个有些张扬的笑容,“我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我尽量点到为止,你们可以尽全力。”
说着,穆九倾回头看了身后五人里最后不知所措的两人,“你们最好也一起上。”
连韩杰在内的五人有些晃神,他们喝了酒反应迟缓,但还分得清主次轻重。聚赌、饮酒,最多也就是几军棍而已,以下犯上,严重的是要杀头的!谁知道这女人是不是记恨自己刚刚说他们坏话?!穆九倾见他们没有太大战意,于是淡淡道,“军中弟兄们切磋一下而已,若你们伤到我,你们今夜之事一律翻篇,但你们若是合在一起在我手里过不了二十招,通通军衔连降三级,外加二十军棍。”
五人对视一眼,心道这女人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底子未免太嚣张了!还真当他们是怕了她不成?“将军,这可是你说的!”
穆九倾再次避开了韩杰的拳头,冷笑道,“你们五个加起来也不见得有什么用。”
这句话刺激到了他们几人。事关荣华富贵,当下五人齐齐攻向了穆九倾。营帐外,烛火映照出一个曼妙敏捷的倩影,以及五个脚步虚浮的身影。军营里喝醉了闹事的不算少见,但五个大男人喝醉了一起打女人这件事,还是头一遭。这女人可是皇上亲封的将军!就算不服,你打人不就是打皇上的脸面?尽管都知道韩杰一伙人出格,虽然也有人在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这会子军中还是有几个脑子清醒的,赶紧找人去请了楚副将来。楚言赶到的时候,帐篷却是应声而裂,木椽和厚重的营布纷纷落下。“快!把东西移开!救出将军和韩副将他们!”
穆九倾的声音从倒塌的营帐里传出,隔着厚重的布匹,一时间连声音都听起来有些闷,但总算她吐字清晰。“不必了,没死,还有,从今日起,韩杰不再是副将了。”
嗤啦一声,穆九倾扯破营帐的厚重幕布,从里面走了出来,背上有一个包裹,里面是她自己的银票和赢来的散碎银子。穆九倾优雅端方,看上去很是轻松,淡淡扫过营帐外的围观众人,语气有些冷肃。“传令,韩杰等五人于军营之中聚众饮酒赌钱,出兵在即违反军纪,各降下军衔三级,此外每人领军法,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她额发有丝细微的凌乱,但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鲜活了几分。楚言和她年纪相仿,见穆九倾这般神采飞扬,竟不由得心中砰然一动。穆九倾并没太注意到楚言,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从营帐里爬出来灰头土脸的五人,冷冷道,“这个结果,你们五人服不服?”
半晌的沉默过后,风出去了他们的酒气。韩杰率先开口了。他虽然是不太守规矩,但好歹知道羞耻。穆九倾以一敌五,还完胜了他们五兄弟,他要是还说不服,就真不是男人了。“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