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博士？客座教授？”

何占海心砰砰乱跳，他现在钱有了，学术成就也有了，也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房子、车子啥的更不是问题，可以说人生已经相当完满了，但唯独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学历，他是在读大学期间被开除的，要说起来也只有高中学历而已。　　虽然这不影响他发文章、搞研究，但遗憾就是遗憾，读了几年大学最后连个本科文凭都没拿到，每次回想起这件事来，他是既因为被开除才有机会遇到李耒而庆幸，又为没拿到文凭而遗憾；现在中原农学院，哦不，已经更名为中原农大了，他们愿意授予自己荣誉学位，这个遗憾总算是可以弥补上了。　　“对，学校电话里跟我说了，说起来他们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你之前发表了不少高质量的论文，光是这些论文就有不少老师提议授予你荣誉学位，但是学校么，有时候处理问题还是有些僵化了，所以提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成；这次就不一样了，省里已经给你报了国家级科技进步奖，一等奖不好说，二等奖应该没啥问题，学校可不能看着你以肄业生的身份获奖，所以马上就给你补了学位！”

舒教授和何占海也算是比较熟了，所以没有过多隐瞒。　　国家科技进步奖的荣誉实在是太硬，农大绝对舍不得这个荣誉白白溜走，所以必须赶在颁奖之前把事情给办了，这样以后农大也能沾点光，起码杰出校友栏里就能多一个说得出口的奖项了；想想日后，某学校连恭贺我校女婿获得诺贝尔奖的横幅都有脸拉出来，给被开除的学生补发学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荣誉博士没问题，教授的话有点不合适吧？”

何占海没学校那么坚挺的脸皮，他是1984年被开除的，那时候才二十岁，之后在惠农工作十年，现如今也才三十一岁而已，这个年纪的客座教授确实有点吓人，你要是放在数学等极其讲究天赋的领域还差不多，在非常注重经验的农学领域可不多见。　　“咱们搞研究的就要有这种达者为先的精神，你年纪小怎么了？以你的学术积累和成就难道够不上一个教授？要我说你的能力比农大现在大多数教授都强！他们跟我一样，知识体系都太陈旧了！”

这儿也没外人，束教授是有啥说啥，“而且只是客座教授，偶尔过去开几次讲座又不用代课，你就当时给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答应了吧！”

束教授在农大待了一辈子，他也希望农大能好点，听到这话何占海的顾虑就只剩下最后一点儿了，“我答应倒是没问题，但咱们惠农被开除后做出了成绩的可不止我一个啊？侯涛现在一门心思搞管理就不说了，雷毅、李青两口子在饲料领域也发了不少文章，按道理说也有资格被授予荣誉学位，他们怎么办？”

“他俩还是我介绍给李耒的，你都能想到我还能想不到？这次授予荣誉学位和教职名单里也有他们，只不过他们的级别比你低一点儿，只有荣誉博士学位和客座讲师的荣誉教职，他们肯定也愿意接受！”

“那我就没问题了！”

听到自己不是独享荣誉，何占海终于答应下来，然后放下电话就准备去找雷毅和李青，李耒最近给他放了假，让他好好休息下，倒是不用专门从育种中心出来。　　惠农统一为优秀员工修建了住宅楼，何占海和雷毅、李青就住在隔壁，没几步路就到了，进去后何占海马上道喜，“雷博士，李博士，恭喜恭喜！”

“哈哈，何博士，哦不是，是何教授，同喜同喜！”

雷毅和李青脸上也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他俩比何占海更加遗憾，何占海只是自己犯了错，而他俩当初被开除都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对方，现在这个遗憾没了，能不高兴吗？　　“我俩正说喊你过来喝酒呢！来，我去炒菜，咱们今天好好喝一顿！”

李青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陈年杜康，，“你俩先干喝，我炒两个菜就过来！”

“不用太麻烦，弄个花生米，拍个黄瓜就行！”

雷毅叮嘱了一句，然后回头对何占海说道，“我媳妇儿平时从来不喝酒，但今天这顿酒必须喝！”

“不用麻烦嫂子，我家里已经开始做了！而且今天可不能光我们几个喝，得把束教授和李董叫上，要是没有他们，咱们那有今天？别说拿回学位了，怕是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何占海平时很不注重这些，但是今天脑子格外清楚。　　“啪！”

雷毅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脑子，也是高兴坏了，连这种事情都能忘，我现在就打电话！”

李耒和束教授接到电话后马上就同意了，一人提了两瓶酒来到何占海家，等他们到的时候菜已经做好了，三个昔日被开除的农大学生一起举起酒杯，“这第一杯酒，得感谢束教授没有忘了我们！我们敬您一杯！”

“好，这杯酒我喝了！”

束教授现在年纪大了，平时基本不喝酒，但今天这杯酒他喝的非常开心。　　“第二杯酒，得感谢老板，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下着雨，我跟李青在村外的破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多亏了老板你跟束教授一起过来，给了我跟李青一条活路！”

雷毅说话的时候眼圈已经泛红了，“然后我们才有了今天，回想当时的场景，再看看现在的日子，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我当年也差不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我父母走在村里面，谁见了都要打招呼，都会高看一眼，放假回家，今天这家喊去家里吃饭，明天那家喊去喝酒......等我被开除，回去就没人理我了！偶尔还听见有人背地里埋怨，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请我家过去......”　　“现在我再回去，他们隔得老远都有人打招呼，往家里一座，上门来说话的人不一会儿就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这种人情冷暖何占海又何尝没有体验过呢？刚开始几年还非常反感，现在却已经释然了。　　他想明白了，当初村里人为啥对他那么好？还不是看着他上了大学，将来能当干部么？后来被开除前途没了，他们之前的投资落了空自然心疼；再往后他又翻身了，能给村里带来好处了，这些人便又贴了过来......反正只要父母在老家过得开心，该忘的事情那就忘掉吧。　　人啊，没必要把某些不开心的事情记得太清楚，这只会让人感到痛苦，要不郑板桥怎么说难得糊涂呢？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要一直挂念着。”

李耒拿起酒杯和他们几个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能挽救几名优秀年轻人的前途，他也感到开心，而且有了这样的经历，只要不出什么大意外，他们几个肯定愿意在惠农干一辈子，算起来李耒得到的更多。　　两杯酒喝完，三个人明显放松了许多，脸上挂着笑容轻松地聊起了去学校接受荣誉学位、荣誉教职的事，顺便也提到了那些还没有拿到文凭的同学，“侯涛他们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不开心。”

“早点晚点的事情罢了！侯涛他们虽然转了管理，但也还是在农业领域做事，他要是羡慕，就写点农业相关企业管理或者农产品商业化方面的文章，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现在咱们的母校或许更关注科研，可用不了多久就得考虑将农产品转化为经济利益方面的问题了，到那时候，给他们几个补文凭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李耒安慰道。　　高校也不能闭门造车，尤其是农业类院校，和现实的联系必须得紧密，他们也必须关注李耒刚才所说的那些问题，这些知识光靠书本可没办法琢磨透彻，让侯涛这样经历过农产品商业转化全流程的资深人士去给他们讲几节课，效果肯定好，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不过也不能光让侯涛他们干等着，这次回去我也给学校说下，提一提这方面的事情！其他学校出来的也是一样，看到农大先下手之后，他们也应该能想到该怎么做！当年你们那批人，成材率可是太高了！积累的经验学识比同期学生强多了！”

李耒打算去卖点面子帮自家员工谋些福利。　　“主要是惠农的平台好！我偶尔去外面开会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些跟我差不多年龄的研究人员！不管是经费、设备还是个人待遇，他们都远不比不上我们！我有这么优越的条件，要是不做出点成就，那就太对不起人了！”

何占海又端起了酒杯，和外面的研究机构一比，惠农的日子那可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请你去参加会议的邀请起码要翻上好几倍！到时候去了可别光记着交流学术，瞅见合适的人才，也帮咱们惠农挖几个过来！”

李耒赶紧说道，这可是挖人的好机会啊。　　“这种事情江研究员比我更合适，我只是听说过，他可是在研究机构待了好几年，更清楚这些机构存在的问题，到时候让他帮忙挖人吧！”

何占海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不适合干这个，于是便把机会给了江鸣久。　　江鸣久这几年在挖人方面干得确实不错，惠农公司有规定，推介人才通过面试被录取后，会根据人才的重要性给予推荐者奖励，一般情况下奖金数额是被推荐者一个月的薪酬，特别优秀的翻倍；往往一年下来，江鸣久在这块的收入都顶得上他的正常工资了，以至于其他研究机构都有些闻江色变了，一听说江鸣久要去参加某某会议，就拦着自家单位的骨干不让去，要是非去不可，也得找人专门跟着，寸步不离，生怕他们被江鸣久给挖走了。　　以至于李耒都有点想让江鸣久去人事部门工作，其它啥工作都不用干，每天就全国各地到处挖人就行了！可惜江鸣久还是更喜欢研究，挖人只不过是顺带而为，坚决不同意专职干这个，李耒也只能等他研究高峰期过去之后再说这事儿。　　这一顿酒几个人都喝的非常开心，大家边喝边聊起当年刚来惠农时候的故事，不时发出爽朗地笑声，然后不知不觉几个人就都有点喝多了。　　到了正式接受荣誉学位、荣誉教职那天，他们几个一大早就回到农大，先在农大领导的带领下在校园里参观，看看农大这十来年的变化，李耒倒是经常回来，何占海、雷毅、李青这还是被开除后第一次回来，许多他们当年记忆深刻的地方已经变了样，偶尔看到一处还在的都唏嘘不已，马上指着这些地方给老婆孩子讲述自己当年在这里做了什么。　　参观结束，预定好授予学位的时候便到了，众人一起来到学校大礼堂，学校非常重视这次活动，台下不仅有如今在读的学生准备聆听学长、学姐们的成功经验，还有不少已经毕业的学生被请回来，共同见证这次仪式。　　何占海、雷毅和李青都发表了真挚的演讲，回顾了自己在农大渡过的难忘时光，并借着自己的亲生经历提醒学弟、学妹们，在校期间千万不能犯错，他们要是被开除可不一定有自己的好运气。　　然后在讲述自己的学术生涯时，也多次强调在农大的求学经历给自己的帮助，鼓励他们好好学习；临结束的时候也没忘了宣传惠农，把惠农的福利待遇清清楚楚列出来，希望能多拐几个学弟、学妹去惠农工作。　　仪式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就结束了，按照安排，学校还准备了宴席，要请李耒、束教授和何占海他们，以及应邀而来的优秀校友吃饭。　　刚走出去大礼堂，李耒正准备跟着人群一起前往饭店，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哎呀，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