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卫九一大早就来衙门堵自己,就是打定主意粘着自己了,潘清觉着自己的运气实在不大好,给这么个狗皮膏药黏上,一时半会只怕脱不了身。想来自己便进去寻周县令也无用,周县令这人一心想着巴结小侯爷,别说卫九只是跟自己去冀州了,就是卫九想住到周县令家里,估摸都是欢天喜地倍感荣幸。所以这趟冀州城,卫九是跟定了,想到此颇有些无奈:“既然周大人派了卫兄,那就走吧。”
两人在城门寻了辆拉脚的牛车,一路往冀州城去了。潘清不大想跟卫九说话,更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总觉着自从柳府那晚上之后,这卫九就越发自来熟了,不知道的还真当自己跟他有多深的交清呢。上了车便坐到了赶车的老汉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闲天。因潘清常往冀州城去,这些拉脚的车把式又都是东安县的人,故此跟潘清极熟,聊起天来也就没什么忌讳,见她今儿穿着捕头的衣裳,便随口问了一句:“潘捕头这是要去冀州府衙办案吧。”
潘清:“老伯怎知道?”
老汉笑道:“若不是公务怎会穿这身衣裳。”
潘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点点头:“老伯说的是。”
老汉却又神神秘秘的道:“老汉还知道潘捕头这次去冀州府想是为了前些年涂家跟杨家那桩杀妻的案子?”
潘清挑了挑眉:“老伯倒真是消息灵通。”
老汉摇摇头:“不是老头子消息灵,潘捕头不知,老头子正是咱们东安县涂家庄的人,当年这桩案子闹得整个冀州府的老百姓都听说了,我们那个庄子里还有谁不知道的。”
潘清:“老伯是涂家庄的人,如此想必认识涂家那位解元老爷了。”
老伯:“认识不敢当,人家是解元老爷,来往的都是体面人,哪会瞧得上我们这些穷乡亲呢,不过都在一个庄子上住着,虽说涂家那宅院大,到底也见过几回,那宅院里的蹊跷事儿多少也听过几件。”
潘清暗道听这老汉的语气便知,这涂从范的名声应该不大好,如今自己既要接手此案,自是要查个清楚明白,倒是可以趁机问问底细。想到此便道:“听说这位涂解元跟涂氏虽算同宗,却算不得什么亲戚,怎会屡屡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宗妹出头。”
那老汉听了,暧昧的笑了两声,凑过来低声道:“潘捕头不知我们涂家庄的人,自是不知这里的缘由,那个涂氏虽生了个好模样却是个水性女子,未嫁杨家之前,便跟她这位解元老爷常来往, 后被她爹娘堵了个正着,因着这同宗不能成婚,又怕这么下去两人暗暗勾连,传出去名声不大好听,便忙忙的收拾了嫁妆,寻了杨家这么亲事,把闺女嫁了出去,指望着嫁的远,又有夫婿看着,日子长了便断了。”
潘清心说这奸情正热,涂氏的爹娘越掐只会更热,只要有心离多远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冀州成到东安县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罢了,又不是隔山隔海的,能断才奇怪。果然老汉继续道:“谁知这涂氏虽嫁了婆家,却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跑回来便跟这位解元老爷热乎上了,竟把杨家她那个正经男人撂到了旱地上,一来二去她那男人听见了些风声,自是不甘当这个活王八,便拦着不让回娘家来,为这个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却怎么也拦不住,恼恨上来索性一刀杀了,埋在了冀州城外的河滩子上,却不想隔了年下了几场大雨,把那尸首冲了出来,涂家不依不饶,这不才抵了命吗,说起来这杨家还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水性杨花的丧门星。”
潘清这才恍然,怪不得涂从范对此案如此上心,又是行贿又是走关系又是威逼利诱的,手段层出不穷,原来是为着跟涂氏的奸情,不过这涂从范虽盯着才子的名头,可看上去并非长情之人,即便恋着奸情,这人都死了几年,怎还如此上心,难道自己看差了。想到此便问了一句:“这位解元老爷家中可有妻妾?”
老汉点头:“出了那档子丑事之后,也是为了遮掩,娶了邻村柳家的姑娘,后又纳了两房小妾,只是听说都没那涂氏生的好,可生的再好也是别人的妻,这么干可有些不厚道,这样水性杨花的妇人死了也是活该,哪个男人能受的了当活王八啊。”
说着又道:“听说那杨家告到了按察司,要重审这个案子,老汉方猜着潘捕头是为了这个,只是这案子当年不都审过了吗,尸首也找见了,府衙的仵作也验看了,涂家也把尸首领回去葬了,因是冤死的,还请了和尚念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往生经,这做实了的案子隔了几年又翻出来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内情,潘捕头可否给老汉透些消息,老汉实在好奇的很。”
潘清见老汉一脸八卦的神情,忍不住好笑:“此案未重审定论之前,是不可外泄的,不过老伯既是涂家庄的人,又跟我说了这么多,倒是可以通融一二,我就告诉老伯一些内情好了。”
老汉听了两眼放光,忙道:“什么内情?”
潘清小声道:“那杨家既告到了按察司,自然是觉得冤枉了,既是冤枉,这杨万松杀妻一案自是重新审理,也好还杨家一个公道。”
老汉愣了愣,颇为失望:“这,这就是潘捕头说的内情?”
潘清:“如今我还未接受此案,也知知道这么多,不过老伯刚跟我说的那些,却很是有用。”
老汉顿时激动起来:“潘,潘捕头是说老头子刚说的那些能帮着您破案?”
潘清颇为认真点点头。老汉:“那个,不满潘捕头,我家那个大孙子如今正在涂解元府上当花匠,想必知道的比老头子还多,回头老头子跟他好好扫听扫听,若能帮着潘捕头破案,也是积德行善。”
潘清:“如此,潘清这儿先谢过老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