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调令下来,便不能耽搁,翌日潘永山本说父子俩一起去冀州城呢,不想云娘却道:这孩子自打当了捕头,成日的不着家,前儿一晚上没回来,说是在衙门值守,昨儿家来沾一沾,今儿一大早上说有要紧事得去衙门走一趟,说让你先去冀州城,她办了事儿再去寻你,也不知到是有什么要紧事,这般急急忙忙的走了,问了也不说,倒叫人担心。”
潘永山点点头,见妻子语气中很是担忧不禁道:“我知道你这当娘的疼儿子,可清儿毕竟不是姑娘,哪能天天都在家里头待着,如今他又当了捕头,手下却管着七八个捕快,衙门里一起共事,总要有些应酬,而且,儿子是你生的,什么性子你这当娘的还不知吗,放心吧,清儿稳妥的很,断不会出什么事儿。”
云娘抿了抿嘴,脸色颇几分复杂,丈夫哪里知道,清儿本就是姑娘,只是迫于无奈,才当男孩子养着,如今眼瞅着清儿一日大似一日,云娘心中的焦虑,更不知跟谁说去,盼着清儿出息期望着能洗清应家的沉冤,又怕她出息,让人看破女儿身,却是塌天大祸。想着不禁抬头看了看头上的青天,如今也只能盼着老爷夫人在天之灵庇佑这孩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待应家沉冤得雪,换回女儿身,寻得一门称心如意的好亲事,安稳喜乐的过上一辈子,只是这个奢望,云娘自己都觉遥不可及。潘永山见妻子愁眉紧锁,以为她仍担忧清儿,扶着她的肩膀安慰:“云娘放心吧, 这次清儿去冀州府查案,我也在呢。”
云娘暗暗叹了口气,丈夫是个老实耿直的性子,若论应对机变可差远了,伸手给丈夫整了整衣裳道:“有你我倒更有些担心,涂杨两家的这个案子都过几年了,如今又重新翻出来重审,那解元老爷还特意跑咱家来,这案子必是十分麻烦,重审怎么也需开棺验尸,调了你去还说的过去,毕竟,这十里八乡,你也算有些名声,却怎么连清儿一并调了去?”
潘永山摇摇头:“清儿虽只在东安县当了一年捕快,却得了个神捕的名头,可比我这个当爹的响亮多了,想来知府大人寻不到破案的线索,才调了清儿过去帮着查案。”
玉娘可不信,依着丈夫说,冀州府衙的那些捕快难道是摆设不成,不说旁人,就是李得成之前可就是东安县的捕头,如今也不过府衙里一个寻常捕快罢了,清儿这一去,却越过这些人查案,明摆着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有句话叫小人难防,得罪了府衙的人,以后若是哪个暗地里使个坏,岂不糟糕。只是这些跟丈夫说也无济于事,况且清儿如今在东安县衙当差,府衙的调令下来,不去也得去,云娘如今真有些后悔,当初答应清儿去当捕快了,这丫头一门心思扎到案子里,云娘觉得她大约都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家,成日更那些捕快混在一处,日子长了难保露出马脚来,不行等这次她回来,自己需的好好跟她说说,让她仔细着些。不说云娘这心里忧虑,再说潘清接了调令,昨晚上躺在炕上把涂杨两家这个案子仔仔细细捋了一遍,琢磨着从何处入手,直想了半宿才睡了,一大早起来便奔衙门来了,她一个人去冀州府,连个帮手都没有,岂不是孤立无援,府衙的那些人不添乱就是好的了,指望他们,这案子永远都破不了。所以怎么也得有个自己人才行,潘清来衙门就是想跟周大人说说,让宋五跟自己一起去冀州城出一趟外差,方才起了个大早,倒是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早的,还没进衙门就瞧见卫九,他背着手立在台阶上,瞧着像是等人的样儿。晨光落在他身上,染了一层淡淡的光亮,虽穿着捕快的衣裳,却遮不住那种从内儿发的气韵,连带他身上捕快的制服都提了数个层次,令潘清不禁觉得这平日看惯了衣裳,原来竟也能穿出如此风采。潘清得承认,卫九跟那个浪荡的小侯爷均生了一副难得的好皮相,确切的说卫九的皮相比小侯爷更胜一筹,就算跟大师兄比也是各有千秋。只不过卫九太深不可测,又出现的过于巧合,令潘清不得不疑心,东安县的失窃案与他有关,一个被自己视为潜在嫌疑犯的人,自然不会像他说的以诚相交,只会处处防备。可有时候这家伙却令人防不胜防。看见潘清,卫九目光一闪走了过来:“清弟来了,为兄正等着你呢。”
语气很是亲近,仿佛两人真是兄弟一般。潘清咳嗽了一声:“卫兄早啊。”
卫九笑了一声:“不早了,我已在衙门口等了清弟半个时辰。”
对于他一口一个清弟,听在潘清耳朵里,很有些不自在:“卫兄等在下有事?”
卫九:“大人派了我随清弟去冀州府,知道清弟必要来衙门一趟,特意在此候着,是想与清弟一起去冀州城。”
潘清愣了愣:“大人派了你跟我去冀州,这不妥当吧。”
卫九颇受打击:“清弟是嫌弃为兄,不想让为兄跟随吗?”
潘清觉着自己刚的话是有些伤人:“那个,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是觉得这个案子有些麻烦,不知要在冀州城待几日呢,卫兄若随我去了,万一小侯爷哪儿有什么事儿,只怕赶不回来。”
卫九:“清弟莫不是忘了,为兄如今是东安县的捕快,跟小侯爷有甚干系,况小侯爷来东安县也并无大事,便有事也用不着为兄。”
这倒是实话,潘清还真不知道小侯爷跟卫九跑到她们这东安县来做什么,若说是来看风景的,绝对是胡说八道,东安县的风景怎么跟京都比,这些个看惯了京都盛景的公子哥儿们,是有多想不开才跑到东安县来看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