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村里问过了，墨言和思言的娘临产之际人瘦得脱相，只有一个肚子高高鼓起，他们二娘，同样如此，生孩子的时候没有力气，以至于一尸两命。”
苏蕴然冷冷地盯着吴青林，“吴青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这意味着两个人在怀孕期间吃不饱，孩子需要的营养又多，最后两人被活活吸干了。甚至，吴思言和吴墨言能够生下来，能够活下来，都是侥幸。可是，为什么？李荷花分明那么着急地给他张罗娶媳妇，为什么会……“其中原因，你自己去想，但是现在吴青林，现在既然你回来了，有一件事，我必然要跟你说清楚！”
苏蕴然严肃地盯着吴青林，“如果是这样的日子，我不会和你继续往下过的。无论如何，我得先保住自己得命再说。你如果觉得你娘做得对，做得好，那咱们就趁早离婚，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行！”
屋里忽然一声大叫，吴墨言竟然从屋里冲了出来。着急之下，他连鞋也没有穿。小小的身板站在苏蕴然面前，“我不要你走！你不能走！你不能不要我和妹妹！你走了，我怎么办？”
苏蕴然和吴青林都愣了愣，尤其是苏蕴然，她没想到这熊孩子竟然装睡。“你这不是还有你亲爹呢吗？”
“那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是后妈不也带了你这些日子吗？你亲爹是当兵的，应该算是有良心。再说了，你们不是怕我跟你爹生孩子吗？万一生了孩子对你们不好了呢？”
吴墨言一着急竟然被苏蕴然绕进去了，但他的目的很明确，插着腰往苏蕴然面前一站，“反正就是不行！你不能走！要走你带我们一起走！你要是走了，他再娶一个，对我们不好怎么办？”
“你要对你爹有信心。”
“我没有，反正我不让你走！”
“你爹又不是瞎子，如果你下一个后娘对你们不好，他应该会帮你们的。”
吴青林：“……”他满头黑线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连他是不是睁眼瞎都说出来了，连忙出声打断。“行了，你俩别吵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齐齐转头看向他。吴青林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可是做完了才发现这个动作很没有一家之主的气魄。他只好又清了清嗓子，将目光定格在苏蕴然身上，“你今天晚上说的话，我会慎重考虑，但是，我不想离婚。一来孩子们和你的感情很好，二来，刚结婚就把两个孩子丢给你，甚至当初结婚也不是你愿意的，这些都很对不起你了，再让你平白无故背上一个离婚的名声，后半辈子就算是毁了。”
“你想多了，我其实……”吴青林一抬手，打断了苏蕴然的话。“你先听我把话讲完，我目前升到了团级，领二十级的工资，每个月工资有七十六块三毛，这回回来以后，我准备把你们都带过去，生活条件与这里相比可能不会太好，但，从今以后，工资都归你管，你看怎么样？”
苏蕴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吴墨言就高兴地一拍手，“这个好。”
他扭头拉了拉苏蕴然的胳膊，“你看，我爹还是有点用处的。”
苏蕴然：“……”吴青林：“……”两人都无了个大语。未免吴青林觉得自己把他的孩子教坏了，苏蕴然假模假样地在吴墨言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怎么说话呢？”
吴墨言也不害怕，嘿嘿一笑。苏蕴然又说：“怎么？不怕我生孩子了？”
吴墨言这回有点犹豫，“就算你生了自己得孩子，应该也不会对我们太差吧？”
“那谁知道？我怎么对你小叔的，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吗？”
谁知听她这么一说，吴墨言竟然理直气壮起来，“我觉得你不会！再说了，我爹又不是瞎子，你说是吧，爹？”
吴青林：“……”苏蕴然忍无可忍，把吴墨言拎回炕上，随便拍了拍他的脚丫子，“行了，赶紧睡觉。”
吴墨言却扯了扯苏蕴然的手，把一堆东西都塞到她的手里，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你把这些藏起来，这些就是咱们的了。”
“财迷！”
不过，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落到李荷花手里，苏蕴然毫不客气的笑纳了。把吴墨言按到炕上之后，苏蕴然也没再出去，把吴思言往怀里揽了揽，也躺下来睡了。至于吴青林还能不能睡得着，那就不是苏蕴然会考虑的事了。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吴青林很艰难才把那碗粉吃完。大雨仍然下个不停，吴青林也仍然想不明白，李荷花分明那么想有个人照顾他，怎么会一次次这么这样对待他的妻子。如果一个是意外，那两个呢？还有先前他去家里时，母亲说的那些话，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说的呢？就算苏蕴然说的是假的，可是，两个孩子的反应，对于李荷花等人戒备和害怕，总不会也是假的吧？枯坐大半夜，直到天快亮了吴青林才回屋。炕上母子三人挤作一团，身上只搭着一条破床单。吴青林静静看了一会儿，翻开自己的打包从里面拿出两件衣服给他们盖了上去。吴墨言感受到温暖终于不再死命往苏蕴然怀里挤，迷迷糊糊地蹬了蹬，冷不丁睁眼看到吴青林，吴青林连忙捂住小孩的嘴巴。“是我，睡忘记了？”
吴墨言眨了眨眼睛，眼睛突然受到的惊吓渐渐散去，对着吴青林点了点头。吴青林缓缓松开手，不甚熟练地在吴墨言身上拍了拍，“继续睡吧。”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吴墨言却说。“你说。”
“你不能让我娘走。”
“好。”
吴青林点头，可等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只要她自己愿意。”
吴墨言默默想了一会儿这话的意思，突然对着吴青林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