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一会儿,一辆马车果然从垄上下来了。车里下来四个人,正是秦珂赵毅琼儿和何伯他们。赫连钦原本闲闲地翘着腿靠在树上看着,但一瞧见秦珂和赵毅并肩朝湖边走去,立刻皱着眉坐了起来。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他还是能看见秦珂脸上的表情,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巧笑倩兮,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人的心神。他甚至看到他营中的几个士卒也站在原地傻傻地朝秦珂看着。发觉秦珂的目光转过来,才红着脸把头转开。赫连钦咬了咬牙,心里头十分不爽。至于为什么不爽,他却不愿细想,只足尖一点,从杨树上一跃而下,然后从容地落在了马背上。他自然不能让外人看出他是跟着秦珂来的,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到垄上,居高临下地朝湖边看着。人群中很快有人发现了他,朝他扬手高呼:“将军——”周副将和赵副将看到他,连忙一起朝他走过来。“将军,你怎么过来了?”
赫连钦一副随意的样子,若无其事道:“我来瞧瞧罢了,水车如何了?现在人手可够?”
对这类的事,赵副将是一窍不通的,他只是个莽夫,凡事听从赫连钦的安排,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周副将便拱手道:“人手是够的,那水车统共那么大,人来得太多也没地方使力。”
赫连钦点点头,目光往湖边一扫,便又瞧见秦珂了。赵毅这时已经没再同她一起,而是站在一群乡亲中间讲着什么,秦珂和琼儿则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陪几个孩子玩耍。那些孩子多是六花村的,身上穿着粗糙的粗布衣裳,有些脸上还挂着鼻涕。但秦珂却并没嫌弃他们,反而从袖中掏出手帕,笑着帮他们把鼻涕擦干净,再把手帕收回去。赫连钦看了一眼,便立刻移开目光,跟周副将和赵副将一起赵湖边走去。放在湖边的水车这时已经被乡亲们绑上了绳子。水车架在湖中要转动,离湖底太近肯定是不行的,得架得高些,所以一会儿还得有人把它从架子上往起拉。赵毅手里拿着水车架子的图纸,一边在图纸上指着位置一边对乡亲们道:“一会儿我们要把水车从这个架子上拉起来,等到达中心点的时候,一定得有个人把转轴从这中间穿过去,所以得选个力气大的人,爬到架子上去等着。”
听到他的话,人群中立刻有个大个子毛遂自荐。“我,我去就成,我力气大。”
听他的话,周围立刻有几个乡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然对他是认同的。赵副将和周副将带来的人此时也在人群中,听完赵毅的讲解,就跟乡亲们一起行动起来。大家先是吆喝着把水车从地上扶起来,接着一边控制着力道,一边往水里推。湖岸是陡峭的,让水车自己滚下去自然是行不通,到时候失去掌控在湖里躺着浮起来,更是麻烦。赵副将瞧着赵毅在人群中间指指点点的样子,神情有些不爽,眉头蹙着,满脸挑剔。“这小子,仗着建了个水车,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在这指手画脚给谁看呢?”
听到他的话,周副将立刻在下面踢了他一脚,暗骂他哪壶不开提那壶。赵副将被他踢得一愣,看他一眼正想开骂,却见周副将嘴巴一努,朝赫连钦的方向扬了扬。赵副将一瞧,这才发现自家将军脸色黑得吓人,那凌厉的眼角像是能射出刀子似的,死死朝湖边盯着。这可把他吓着了,他是宁愿上阵杀敌,也不愿意对着发怒的将军。太他娘的吓人了!周副将与他心有灵犀,一看赫连钦处在爆发的边缘了,立时找了个由头大步离开。两人来到人堆里时,乡亲们正缺把力,被两个壮汉用手一抬,那硕大的水车便从地上竖了起来。“一二、三——”一声吆喝响起,竖起来的水车顺着湖边慢慢向湖中滚去。因为重力和惯性的原因,乡亲不得不用力拉着,以免水车的速度失去控制。直到一大群汉子把水车扶着顺利滚到湖中后,大家才松了把劲。虽然是选在离架子最近的距离,但也必须把水车竖着送到架子那边去。方才被安排到架子上插轴心的那汉子一看,立刻在上面吆喝:“大家快点,只要把这水车架起来,咱们的庄稼就有救了。”
听到他的话,下面湖中抬水车的汉子们不禁愤愤,有人便吼道:“好你个李二,有本事你来快一个给我看看,在水里抬东西,你瞧着轻松么?”
叫李二的男人立时摸着脑袋笑了笑,不再说话。虽然过程不易,但经过众人的不懈努力后,那辆硕大的水车终于被抬到架子前。赵毅身上虽然还穿着长衫,但也跟他们一起下了水,到架子下就仰头指挥众人调整角度,把整个水车从架子中间穿过去,将中间的孔洞对准轴心的位置,这样李二就可以插入转轴了。“快,把转轴插进去!”
听到赵毅在下面吆喝,李二就立刻搬起手边一根水桶粗的圆木,对准轴心用力朝里面插去。大约位置对得不太准,刚开始他急出一脑门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插进去,后来经过赵毅仔细的调整,转轴终于插进去了。在湖中扶水车的乡亲们慢慢松手,直到看水车还好好的立在架子中间后,才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哦——水车架起来喽!”
“好了好了,水车架好了!”
就在一连串的叫好声响起时,咔擦一声响突然从架子上面传来。原来是李二方才插转轴时插得太急,另一头才刚刚搭了个边在架子上,现在众人一松手,往上托的力气没了,那转轴一时支撑不住,咔擦掉出来,整架水车都压得摇摇欲坠。“快跑,水车要掉下来了!”
“大家快跑,快离开这!”
这么大一架水车倒下来可不是好玩的,万一砸中湖里的乡亲,一倒就是一大片,即便水性再好,晕在这湖中沉下去也是没救的。赵毅顿时吓白了脸,一边叫喊一边率先掉头朝岸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