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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交谈,柳扎根才知道,眼前的这位表舅是他母亲的表哥,龚氏的母亲是这位表哥的姑姑。这位表舅原来在省城的一所大学念书,大学毕业以后进入了政府部门。日本鬼子侵略中国之后,他投笔从戎去了部队。抗战结束时,他当上了旅长,现在他们的部队驻扎在开封,他这次是回来探亲,正好来看看表妹。
柳扎根看着这位表叔非常面熟,心里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却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就对龚氏说:“娘,俺这个舅轻易不来咱家一回,你让春桃炒两个菜,一会儿我跟俺舅一块儿喝几盅。”表舅高兴地说:“不麻烦了吧,我一会儿就得回家了。”
“舅,你头一回到俺家来,咋说也得喝两盅啊?”
柳扎根笑着说。
龚氏看了看表哥,“表哥,你就在这儿吃了晚饭再回家吧?”“那中,一会儿我就跟这个孩子一块喝几盅吧。”
龚氏就起身到灶屋忙活去了。 没多久,胡氏拎着一包红糖回到了家里。她看见灶屋的门开着,就走过去看了看,很快她就走进堂屋。 “奶奶,你累了吧?赶紧坐板凳上歇歇。”
扎根笑着说。
“我也不累。”胡氏说道。看见扎根正在跟一个陌生男子说话,她就笑着对这个男的说:“噢,你来了。寒冬腊月的,路上走着冷吧?”
那个男的连忙站了起来,“今儿个是大晴天,也不算多冷。你是表婶子吧?我是大妞她表哥,今儿个过来看看你老人家。”
胡氏说:“那就谢谢表侄了,不知道表侄你家在哪儿呀,你现在在哪儿发财啊?”
那个男的说:“俺家就在龚桥西边的张庙,我现在在部队里混饭吃。”
胡氏笑了笑,然后对孙子说:“扎根,刚才我去灶屋看看,你娘跟你媳妇做的菜都清一色是素菜。你表舅轻易不到咱家来一趟,不能让他光吃素菜啊,你去铁锁家买二斤狗肉吧,赖好算是有一个荤菜了。”
柳扎根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柳扎根带着几斤狗肉回到家,他先把狗肉送进灶屋放在案板上。 春桃高兴地说:“还饶给你几根狗骨头啊?”
柳扎根点点头,“这是三斤狗肉,你装满一盘子,剩下的你们几个吃。”
春桃笑了起来,“你是想端到那屋一盘子啊?”
“咋了?端到那屋不中吗?咱奶奶说那几个都是素菜,特意教我去买二斤狗肉。”
“中,咱奶奶教你买的咋会不中啊?”
春桃装满一盘子狗肉,柳扎根就端着去了堂屋。当他走进堂屋,看到已经有四碟菜摆在了小饭桌上。 “这个狗肉不赖,你一端进来我就闻见香味了。”
表舅高兴地说。
扎根笑着说:“一会儿你多吃几块。”胡氏说道:“扎根,把酒搬出来吧,你跟你这个表舅端两盅。”
柳扎根去里间把那半坛子老酒搬了出来,他又从条几上取下来一只铜酒壶和几个酒盅,然后去灶屋用水冲洗了一番,这才回到堂屋往酒壶中倒酒,再把几个酒盅里斟上酒。 柳扎根的表舅指着小饭桌北面的那个位置,笑着对胡氏说:“表婶子,你老也喝两盅吧?”
胡氏点了点头,“中,天冷,我也喝几盅。”
说完,胡氏坐在正位上的那个板凳上。 柳扎根感到有些奇怪,“以前家里来男客,奶奶从不坐下喝酒,就是她的几个娘家侄儿来也不例外。她今儿个是咋了?”
“表侄,你今儿个到俺家来坐坐,也没有给你准备啥好菜,你别嫌弃。酒倒上了,你就开始喝吧。”
胡氏微笑着说。
“表婶子不用客气。还是你老先请吧。”扎根的表舅笑道。
胡氏端起面前的酒盅,“来吧,表侄,咱都喝吧。”扎根的表舅端起酒盅,他看了看扎根,笑着说:“孩子,你也端起来啊。”
柳扎根笑着端起一盅酒。 胡氏把酒喝下,扎根和表舅也把各自的酒喝了。 胡氏拿起筷子,“表侄,喝了酒就吃菜,你别教让你啊。”
扎根的表舅拿起筷子,笑着对胡氏说:“表婶子,你不用让我,到这儿来我跟在家里一样。”
胡氏笑了笑,没有说话。三人都夹了几口菜吃。 “表侄,你爹娘的身子都好吧?”
胡氏问道。
“托你老的福,俺爹娘的身子都好。”“你这个孩子真会说话。我一个孤老婆子会有啥福啊?我三十多岁男人就死了,一个儿子又死在我头里了。我现在就看着孙子、重孙子过哩!”
“表婶子儿孙满堂,也是一个有福之人啊!”
这时,柳莺来到了堂屋门口,她喊了一声“爹”,但扎根没有喊她进去。她迟疑了一下,就站在了那里。 柳扎根的表舅连忙喊:“妞妞,进屋里来啊,爷爷给你夹菜吃。”
胡氏摆了摆手,“不让她进来。”
然后她大声喊春桃:“扎根媳妇,你过来把柳莺领走。”
扎根的表舅笑着说:“让这个小闺女进来吃点菜吧,都是咱自家人。”
胡氏笑了笑,“表侄啊,你还年轻。小闺女家更不能惯她,小的时候不教给她规矩,等到大了就晚了。”
那个男的笑了笑,没有接话茬。 春桃走了过来,她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走,上灶屋去。灶屋里啥菜都有,你偏偏又往这屋里跑。”
柳莺一脸失望地和母亲一起去了灶屋。 “舅,今儿个咱爷俩头一回见面,我得给你敬几个酒啊!”
“中,中,你给我倒几个,我就喝几个。”
表舅高兴地说。
柳扎根喝下四盅酒,然后给表舅敬了六个,表舅笑眯眯地把酒喝了。 三、四两酒下了肚,表舅喝得满面红光,他问柳扎根愿意不愿意跟他一起去当兵,还没等柳扎根开口,胡氏就说话了,“表侄,你第一趟来俺家,表婶子我高兴。你要是想让俺家扎根去当兵,我这个家你以后就别再来了。有人说‘好铁不打钉,好孩子不当兵’,说得也不一定就对。要是扎根弟兄好几个,你把他领走也中。你也看到了,扎根是单根独苗,谁要是想把扎根带走,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愿意!”柳扎根的表舅一听,连忙说:“表婶子,你老别生气,我就是跟孩子随便说说。”
又喝了几盅,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表侄,喝了酒你还吃饭不吃了。你想吃啥,我让她俩给你做去。”
胡氏说道。
“表婶子,菜我就吃饱了,啥饭都不再吃了。”胡氏就笑着对龚氏的表哥说:“表侄,天马上就黑了,我也不留你了,你包涵一点。要是扎根他爹还活着,今儿晚上说啥也不让你走了,你们哥俩好好说说话。”
那个男的就说:“表婶子,给你添麻烦了,我该回家了。”
胡氏站了起来,“那好,你路上慢一点。扎根这孩子忙了一天了,明儿个早上还得去赵兰埠口赶集,要不然就教他去送你回家。”
柳扎根的表舅也站了起来。 扎根笑着说:“俺舅今儿个喝酒有点缺量。”
表舅回头笑道:“今儿个我喝得正好。来这儿见了你们几个,我心里痛快。”
说完,他就从堂屋走了出去。 柳扎根也走了出来,“舅,我送送你吧。”
“不用送,我沿着河堤走,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去赵兰埠口,就是走的北边这个河堤。我走不到家里,那两个人就接住我了。”
正在灶屋的龚氏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也走了出来,她低声说:“哥,天黑,你路上要小心哪。”
那个男的答应一声,就朝大门口走去。 把表舅送到大门外,表舅回头对柳扎根说:“孩子,好好孝敬你奶奶、你娘啊。”
“我知道。”
扎根笑着说。
“孩子,你忙了一天了,回屋歇着去吧。你将来要是有啥事,就去开封找我。”“中,我记住了。”
表舅走了以后,柳扎根就回到了院子里。他把大门闩上,看见灶屋亮着灯,他就走了进去。 他看见龚氏正在低头洗碗,胡氏坐在一个板凳上。 “娘,你歇着吧,刷锅洗碗的事交给我吧。”
扎根笑着说。
龚氏没有抬头,“你歇着去吧,马上就洗完了。”胡氏笑着说:“扎根,你回屋睡觉去吧。明儿早上你还得去赶集,上午还得去你姑家。”
“那中,我就睡觉去了。”
柳扎根走进他们几口住的堂屋,看见春桃正坐在屋里纳鞋底。 “几个孩子都睡了?”
“都睡了。”
春桃答道。
然后,春桃高兴地对柳扎根说:“咱这个表舅是个大官,出手可大方了,他来的时候还有两个跟班的,给咱家送来两袋面,还有两匹布料,又给咱三个孩子一人十块大洋。”柳扎根问:“我咋没有看见那两个跟班的啊?”
“他俩把东西送到咱家后,给咱表叔打了个敬礼就先走了。”
柳扎根从衣兜里拿出那块怀表,喜滋滋地对春桃说:“咱表舅还给我一块怀表,这得值不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