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绮凝的视线完全冷了下来。细看的话，里面还有杀意闪过。孙凉显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若说先前他还有轻视之心，现在已经完全能确定，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医者仁心她有，但是杀伐果断更是她的行事准则。也正是如此，他在一开始的时候才想隐藏一下。可惜，这个女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一眼就看穿他在撒谎了。孙凉吞了吞口水，一夜的折磨叫他的嗓子有些沙哑疼痛。“我……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叶绮凝点了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你的病，你有头绪吗？”

她问道。孙凉迟疑一下，点头又摇头。“我以为，是那卖花女的诅咒。”

鬼神之事，本就是玄妙。他结合着父亲说的症状，想着这般病症，不像是人间的病症。只能是受了诅咒了。但是叶绮凝自然是不信的。虽说穿越这件事都已经发生了，但是她还是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只有一件，这个孙凉应当是没有说错。僵尸病毒或许真的和卖花女有关系。看来还要再去沈家走一趟。她的沉默也不知给了孙凉什么消息，孙凉只觉一股凉气从背后升了起来。只觉得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意包裹了他。于是，在叶绮凝起身前，他抢先开口。“我可以带你去那天跑马的路线去看！一定会有更多蛛丝马迹！”

他已经看出来了，叶绮凝之所以和他费口舌，就是因为对他的病和来源感兴趣。只要他能提供更多消息，想必她也会放自己一马。然而，听了他的话，叶绮凝却并没有触动。她冷漠着起身，不发一言，转身就走。孙凉惊恐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觉事情要不好了。出门后，孙家老爷还在门口紧张地看着。“医仙，犬子如何？”

叶绮凝瞧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孙老爷不如多和少爷接触一会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告别。”

孙老爷讨好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有些不能相信叶绮凝话里的意思。“医仙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叶绮凝的笑冷了下来。“意思是，孙凉已经无药可救。”

一命偿一命。她向来是最公平。孙老爷的话堵在了喉咙，看了看叶绮凝，随后发疯一样冲进了房间。叶绮凝大步离开，没有人敢阻拦她。叶绮凝当然对病毒的来源好奇。但是，她也并不是一定要从孙凉口中得知。既然已经知道了跑马的地方，那她大可以自己过去。至于具体路线，并不重要。孙凉将自己想得有些太重要了。思及此，事不宜迟，叶绮凝立刻租了马车，往城外赶去。马场并不难找，看得出来，马场主人财大气粗，这马场修建的十分话里，隔着老远，叶绮凝就见到了一队巡逻的侍卫。赶车的车夫见叶绮凝一直盯着那边，解释道：“小姐，那是李家的马场，平时只接待权贵，你若是想进去，怕是有些困难。”

叶绮凝挑了挑眉头。困难？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她没说什么，只是给了车夫一些银钱。“你在这里等我，片刻后我就回来。”

车夫接了钱，立刻答应了下来。叶绮凝混进去的方法倒也是简单。虽说马场刚出了一条人命，但似乎并没有在意，生意依旧热火朝天。恰好有一对人马走到了马场门口，看样子也是约了今天来跑马的。在他们进去之前，叶绮凝若无其事地混进了婢女的队伍。旁边的丫鬟警醒了片刻，随后视线逐渐变得迷茫。“小桃，你怎么才来？”

叶绮凝对她笑了笑，手指微动，丫鬟的神情变得自然起来。如今她对蛊虫的控制已经比一年前熟练了不少。一年前她就能操控蛊虫控制旁人，现在更是轻车熟路。只不过这蛊虫操作的对象有限，只能趁人不备，加上对方心智不坚定，才能最快奏效。而且叶绮凝很少用，毕竟算不上正途。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用在这里就刚刚好。这家也不知是谁家的纨绔，排场很大，婢女都带了十余人，叶绮凝混进去，除了周围几个丫鬟，没有任何人发现。守门的也没有发现异常，直接叫他们进去了。进去后，叶绮凝悄无声息脱离了他们的队伍，坦然地在马场闲逛起来。马场跑马的人众多，每个人又都带了许多家眷，叶绮凝在其中行走，倒是不显得突兀。她按照沈家书生和孙凉的话，一路上找着蛛丝马迹。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地上的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但是不阻碍叶绮凝找出事发现场。蛊虫对血味道最为敏感，哪怕这血迹已经消失了数月，还是能嗅到不少蛛丝马迹。她放出了一只蛊虫，以灵力催动，在马场上探索起来。这一探索，她的心情却渐渐沉重下去。太多了。这里有太多的血腥。旧的，新的。各种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这哪里是马场，分明是个杀人场。叶绮凝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正要扩大搜索范围，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哪家的婢女，怎么在这里？”

叶绮凝一顿，转身看过去。来人是个青衣公子，叶绮凝的视线飞快在对方鎏金扇面上扫过，心里知道对方非富即贵。她微微福了身子，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回公子，奴婢刚刚，刚刚进来，主子叫奴婢去奉茶，奴婢就，然后迷路了……”她前言不搭后语，像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青衣公子倒是生了个好脾气的样子，他略微沉吟：“刚刚进来的？那就是周兄家的人了？”

叶绮凝状似紧张地点点头。管他谁家的，先认了再说，看看能不能把这人糊弄过去。青衣公子笑了笑，安抚道：“别怕，我是这马场的主人李偿，既然来了这里就是我的客人，我带你回去吧。”

他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对叶绮凝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