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准道：“你夫家便是你家。”

赵灵撇嘴，语气讥讽，“夫家？若是你做错些事情，便可以将你赶出去的地方吗？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他的家，住在那里的人是他的爹娘，不是我的。”

呼延准道：“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不是吗？你嫁给了他，自然要跟着他。”

赵灵望向呼延准，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跟着他？看着他三妻四妾？还是看他凌辱欺负我吗？”

呼延准蹙眉，“你对婚姻着实太过悲观，若是他是个好人，自然不会欺负你。”

赵灵又笑，“呼延公子，不是我悲观，而是我了解人性。人性就是趋利避害，喜新厌旧，喜欢比自己价值高的人或事。”

呼延准道：“世间是有真爱的。曾经……”他想说他对乌尔雅便是如此，顿了下，终究没有说出口。“世间是不存在真爱的，任何人对外貌、权势高于自己的或能给自己很大帮助的异性都会产生真爱。差距越大，真爱越真。”

赵灵语调冷漠，弥漫在清晨的风中。“想要做我的夫君，必须对我忠诚，专一，不许三妻四妾，也要成熟稳重，有责任担当。有些男人看起来长大了，实际上，”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还在吃奶，什么都要靠别人帮他。”

呼延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总感觉赵灵在暗戳戳地说自己。立在一侧的淳维沉默地望着赵灵。呼延维眨眨眼睛，“难道权势富贵，不足以吸引你？”

赵灵反问，“难道我自己没有权势富贵吗？”

“啊，这……”呼延维一时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他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说辞，“可是是女人终究要成亲的？你都已经十七八岁了。”

在人人早婚的古代，十七八岁的确算是大姑娘了。赵灵顿了下，“成亲的前提是遇到合适且欢喜的人，不能因为年龄压力去和不适合的人结婚。嫁错人比不嫁人更可怕。”

再说了，我并非没有成过亲。婚姻中，有很多甜蜜瞬间，也有数不清的阴暗人心。呼延准灌了一口马奶酒，望着赵灵，“你小小年龄竟然有这么多感悟，看来你经历很波折。”

“哪个人的人生又是一帆风顺的呢？”

赵灵闲适地倚着案几，遥望远处冉冉升起的新日，彩霞如同缕缕金丝浮游中天。风扬起赵灵的长发，她想，纵然人生没了陆渊，她的人生也会如这朝阳，披满霞光，越来越好。吃完烤肉，赵灵便回了营帐中，闲来无事，看书，结果越看眼皮越耷拉，不知何时睡去了。待她醒来，日中了。呼延准身着戎装，大步进来，“赵姑娘，会骑马吗？”

赵灵顿了下，“何事？为何突然这么问？”

呼延准笑，“若是你不会骑马，我教你。”

他拉起赵灵的手，就往外走。赵灵被他强行拉到室外，不少胡人在马场上策马奔腾。耶达上前，作揖，“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呼延准微微颔首，“好。”

二人行到一匹健壮的红棕马面前，那马儿精神抖擞，双眼有神，体格高大，是匹不可多得的良驹。呼延准摸了摸马的鬃毛，“达特很温柔的。你上去试试。”

赵灵扫了呼延准一眼，看来呼延准以为自己不会骑马，要教自己骑马。赵灵踩着马踏，利索地翻身上马。呼延准见赵灵轻车熟路的样子，望着她，“你是不是会骑马？”

马上的赵灵笑笑，“看看，你跟我谁厉害。”

她握紧缰绳，加紧马腹，绝尘而去。呼延准登时上马，紧随其后。这里视野开阔，一眼望去，远处是驻扎的营地，影影绰绰传来匈奴人的身影。暂时没有办法逃出去。赵灵心中暗叹，忽闻身后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呼延准已经追了上来。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呼延准爽朗大笑，“赵姑娘，看来你马术当真不错。”

赵灵环视四周，有匈奴将士巡逻，自己暂且按兵不动。她回眸扬唇一笑，“哈哈哈，呼延公子，别小瞧了我。驾！”

马儿狂奔。呼延准扬鞭，胯下马儿加快了速度，追了过去。赵灵往左右望望，　这边地势又崎岖一些，正当她凝神观看地形时，突觉身形不稳，马儿发疯似的到处乱窜。赵灵急忙勒紧缰绳，踩紧马踏，半个身子伏在马背上，防止被马儿甩出去。坚硬的马背硌的赵灵生疼。马儿突然扬起前蹄，大声嘶鸣，赵灵猝不及防，整个人如同被踢出去的沙包一般，耳边响起呼呼风声，赵灵吓得紧闭双眼。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赵灵诧然抬眸，淳维正一脸温和地望着自己。赵灵蓦然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竟连身上的味道都似曾相识？直到双脚落地了，赵灵还在痴痴望着他。“赵姑娘，你没事吧。”

赶来的呼延准瞥了一眼淳维，本来自己打算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结果风头竟然都让淳维给抢了。见赵灵一直盯着淳维，呼延准心中更是不爽。淳维面容冷峻，双眸却说不出的柔和，轻声道：“赵姑娘，安全了。”

他松开赵灵，赵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躬身行礼，“多谢淳维公子救命之恩。”

淳维抿唇不语，退居呼延准身侧。呼延准微愠道：“马儿失心疯，我定然要让人仔细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给赵姑娘一个交代。幸好赵姑娘没事，不然的话，我就罪过了。”

赵灵道：“麻烦呼延公子了。”

呼延准想要上前扶住赵灵，却被她轻轻推开。赵灵经过淳维身边时，脚步微微一停，忍不住抬眸望了眼平静的淳维。算了，完完全全不一样的长相。怎么可能是他呢？赵灵垂首，暗淡地回了营帐。躺在榻上，赵灵心中百味杂陈，侍女进来送饭。赵灵忍不住打听，“那个叫淳维的是哪里人啊？”

提到淳维，侍女两眼发光，“淳维乃是我们部落最勇敢的勇士之一，为人低调，长相英俊，部落中不少女子都暗暗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