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一个寡瘦吊稍眼的老妇人坐在花厅,而之前去侯府逼问楚明萝要天山雪莲的孟氏则规规矩矩的伺候在一侧。这位老妇人楚明萝也不陌生,正是焦家的老夫人,一个刻薄寡恩,又异常小气的老妇,只不过上辈子,这老妇没活多久。想到她的死法,楚明萝眉梢轻轻一挑,行了礼。刚屈膝,就听焦老夫人不满的问:“季清,这就是你请回来的大夫?这么个黄毛丫头,怕是字都不认识几个吧。”
“回禀祖母,明萝的医术孙儿见识过,尚可。”
焦季清回道。“那就去替紫蓿看看吧,若是看不好……”“看不好,也是你们来请的。”
高嬷嬷忽然开口。焦老夫人明显在家做惯了老太君,何曾这样被人忤逆:“混账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祖母,这位是三殿下身边的嬷嬷。”
焦季清皱了下眉头,介绍。焦老夫人明显吃瘪,又不甘落了面子,哼说:“就是皇上身边伺候的,那也是奴才。”
不过到底没再多为难,只阴阳怪气了楚明萝一通,就让她进去看焦紫蓿了。刚进屋,楚明萝就看到了满地的碎瓷片。“出去,你们都出去,不许看我呜呜呜……”焦紫蓿还在疯狂砸着东西。焦季清眼眸沉了沉,打发了下人出去,上前说:“紫蓿,是七妹妹来了。”
“楚明萝?”
焦紫蓿轻呼一声,又显得畏惧起来。她眼睛已经看不大清东西了,只模模糊糊看到门口有两道人影:“楚明萝,你救救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七小姐,您尽力就好,一切有三殿下呢。”
高嬷嬷在一侧说。这话焦季清也听到了,清隽的脸上漫起些许冷然:“明萝我是焦家自己人,就算她治不好,有我在,也不会有人为难她。”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高嬷嬷想辩驳几句,反倒是楚明萝更为冷静:“人我会尽力,但若是能治好,我想寻焦家要一个人。”
“自然自然,你要谁我都给你!”
焦紫蓿忙叫人来:“去,让我娘把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拿来,让楚……七姐姐挑!”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楚明萝见焦季清面带狐疑,解释:“是我的丫环小喜,与你府上一个叫焦旭的情投意合,小喜是外祖母赏我的丫环,我对她也十分喜欢,便想成人之美。”
闻言,焦季清的狐疑这才散去。这厢,楚明萝终于走到焦紫蓿跟前来,替她探了探脉。不得不说,焦季清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寒热毒从爆发,到如今已过去好几天,普通人只怕都要掉一层皮了,而焦紫蓿只不过是身上出了少许几个脓疮,眼睛失去部分视力而已。“可能救?”
焦季清也存着几分试探的心。他自小学医,医典古籍,但凡有的,他基本都看过,虽然他经验不如老一辈的足,但在年轻一辈中,他可谓佼佼者,他不信,楚明萝一个女子,小小年纪,医术还能比他精湛!“能救,焦表哥先出去吧,我要施针。”
楚明萝说。焦季清听闻她说‘能救’二字时,心中已经惊讶不已,但依旧以为这是楚明萝在强撑面子,便也没戳破,只留了个心眼,放了个丫环在屋子里看着。出来时,孟氏有些不放心:“她当真能治吗?”
“便是治不好,母亲也不必过于苛责她……”“你知道什么!”
孟氏勃然大怒:“紫蓿是你的妹妹,你就是这么做哥哥的?”
“母亲……”焦季清知道母亲一向偏心妹妹焦紫蓿,但被孟氏这样呵斥,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悦。屋内,楚明萝听到外面的声响,也不避讳焦季清留下来的丫环,取了焦季清留下的银针便开始施针。这次都不必用明扬医方,她就有把握能疏散焦紫蓿体内的寒热毒。如此半个时辰,直到楚明萝点在角落的艾草全部烧完,才一根根取下了银针,而焦紫蓿则趴在床边,连吐三口污血。“小姐!”
丫环吓得大叫,等在外面的孟氏踹门进来,不由分说的就朝楚明萝动手,好在高嬷嬷直接拦住。“焦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看看她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这个草菅人命的凶手,我女儿死了,我要她陪葬……”孟氏的大骂还没结束,就听到焦紫蓿隐含喜色的声音:“娘,我舒服多了。”
孟氏话音一滞,眼见焦紫蓿面色果真好了许多,连半失明的眼睛都有神采了,这才上前将女儿抱在怀中好一番安抚,分毫没有为方才冤枉了楚明萝而要道歉的意思。看着齐聚一堂高高兴兴的焦家人,高嬷嬷脸色就不大好看了,想要替楚明萝讨回公道,却见楚明萝朝她摇了摇头。高嬷嬷以为楚明萝现在处境困难,不想沾染麻烦,只得隐忍下来,却不知道,楚明萝早已有了谋算。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楚明萝对这句话的领悟,比任何人都深刻。“焦表妹只需再服几剂药便可痊愈,但日后切记心绪平和,不可再大喜、亦或是大怒。”
楚明萝轻声嘱咐。“那你这根本不算根治……”孟氏还要找茬,高嬷嬷直接往前一步。孟氏咬牙,楚明萝瞧着撇撇嘴,一副敷衍的模样:“你要的人我明日会使人送过去。”
言外之意,咱们两清了。楚明萝对于焦紫蓿本也不抱什么期望:“那我就先告辞了。”
“天色已晚。”
焦季清将人拦住,总是一副清高模样的他总算露出几许温和来:“今儿多谢你了,厢房我已命人安排好,你就在此歇下吧。”
“不必了,有老奴在,这一路一定平平安安。”
高嬷嬷说完,手里不知何时冒出把匕首在手心一转,又轻巧的收回了她的衣袖里。威胁之意明显。焦季清牙关微咬,看向楚明萝:“七妹妹,其实我有话要与你说,你今晚留下……”“焦表哥既有时间,不如早些去迎娶三姐姐?”
楚明萝脸上漾起笑容,清澈的似要映照出焦季清的不堪来。他与叶云芳的事,是生米煮成熟饭,根本撇不过去的事实。焦季清英俊的脸终于沉下来:“你就这么在意吗?男人三妻四妾……”“若是有女子说不在意,那她要么在说谎,要么就是根本不爱你。”
楚明萝语气轻轻的,轻到只有焦季清和身边的高嬷嬷能听到。瞬间,焦季清脑海里便浮现出叶素心大度的让他与叶云芳缠绵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