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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嬷嬷看着谢丹琴那陷进梅雪手背里的指甲,再看梅雪竟然毫无察觉一般只顾着鼓励谢丹琴继续用力,她看梅雪的眼神才终于是变了。
时间并没有用太久,第二个孩子出生时依然哭声响亮。 谢丹琴流着泪躺在梅雪怀里昏睡了过去,谢嬷嬷欢喜得双腿直打颤,急忙抱着孩子出去给李瑾瑜看。 伺候的嬷嬷们很快就将谢丹琴和屋子床铺都收拾干净了,梅雪去隔间里净了手脸,又换上了备用的衣服才出去见静安太后。 两个孩子确实都发育的很好,虽然是双生胎,但个头也并不特别小,此刻都睡得正香。 李瑾瑜满脸喜气,含笑看着梅雪说: “辛苦梅姑娘了,快请坐。”梅雪将手缩进袖子里遮住了手背上的伤痕,然后才微笑着说: “恭喜太后娘娘和殿下,微臣暂时还不能歇息。太子妃娘娘的这次生产和别人不同,我须得守上几个时辰,要确定不会发生血崩等险情才可以。”
静安太后忙点头,又吩咐宫人把吃的喝的给梅雪送进来。 等梅雪转身进了卧房,晨阳公主才小声提醒李瑾瑜和静安太后说: “母后,瑾瑜,你们来看这个小的,脖子上果然有一圈淤痕,可见梅姑娘的预测是对的。”
静安太后和李瑾瑜就都急忙去看,看过后,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庆幸的神情。 虽然已是深夜,明德帝还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从床上坐了起来对安江说: “天佑我大晋,这个梅雪,也是瑾瑜的一员福将。”
安江连连点头,又笑着对明德帝说: “蜀王世子担心梅姑娘辛苦,听说是一早就在宫城外面等着了。”
明德帝就笑着摆了摆手说: “虽说这种时候外人不适合去东宫,但他不同。 你去传朕的旨意,让他去东宫等着梅雪吧!”
安江忙笑着应了,快步走到外面吩咐小内侍去宫门口传明德帝的口谕。 等安江返回来,明德帝已经又睡下了,但还是指着他笑道: “你就是越老越心软,没出息。”
安江笑得更开心,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说: “陛下今日大喜,老奴也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梅雪一直坐在谢丹琴的床边,谢绝了谢嬷嬷请她在软榻上先躺一会儿的好意,每隔一刻钟就要掀开谢丹琴身上的被子仔细检查一番。 谢嬷嬷遵照梅雪的指示,让宫人将止血的汤药熬好放在炉子上温着,然后她才轻手轻脚地返回了卧房。 已经是后半夜了,谢丹琴依然睡得很沉,梅雪正弯腰给她诊脉。 为了让谢丹琴睡得好,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角灯。 昏暗的灯光里,梅雪消瘦的身影愈发显得单薄。 谢嬷嬷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走到梅雪身边恭声低语道: “梅姑娘,世子来接您了,在院子里等着呢。”
梅雪点头,将谢丹琴的手臂放进锦被里盖好,然后低声对谢嬷嬷说: “娘娘应该无大碍了,但仍要小心观察,一旦有事就立刻去叫太医,再让人去王府通知我。”
谢嬷嬷连连点头,又无声地跪下给梅雪磕头道谢。 她原来太轻看这个女孩子了。 梅雪弯腰将谢嬷嬷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便转身出了卧房。 天色将明,一身蓝色布衣的李瑾之含笑而立,看见梅雪出来,就快走几步迎上来给她加了件披风。 谢嬷嬷站在正殿门口,看着并肩走远的梅雪和李瑾之,她忽然间觉得有些难过。 这样的温暖,不正是太子妃所期盼的吗?只可惜,连她都觉得这是一种奢侈。 从两个孩子被抱走到现在,太子再没踏进卧房一步。 空寂的街道上,马车走得慢而平稳。 李谨之指了指自己的腿,含笑对着梅雪伸开了双臂。 梅雪微微地笑着,也不说话,歪在李谨之的腿上很快就睡着了。 李谨之轻轻摸了摸梅雪的头发,拿过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 可等他扫了一眼看到梅雪手背上的伤痕,眉头就微微地皱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双胞胎皇孙平安诞生的消息就传遍了洛阳城。 宫城里,则更是喜气洋洋。 向来勤政的明德帝甚至罢朝一日,一大早就赶去东宫看望自己的两个孙子,并且亲自给两个孩子赐了名字:铭宇,铭川。 太子妃谢丹琴半靠在金丝软枕上,脸色依旧十分苍白。 谢嬷嬷给谢丹琴喂了半碗燕窝粥,然后一边给她擦嘴一边低声说: “娘娘,陛下欢喜的很,两个皇孙都轮流抱了一阵,给您的赏赐,也已经送到了。”
谢丹琴却不说话,只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就闭上眼睛假寐。 谢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敢再说话。 她怎么会不明白谢丹琴的心思?从昨天到现在,太子李谨瑜都没有来寝殿看过谢丹琴,这会儿又陪着明德帝走了,大概今天都不会再回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开始对太子妃变得越来越冷淡了呢? 谢嬷嬷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觉得就是从鲁王府倾覆那时候开始的。 连在谢丹琴面前说起自尽而亡的谢太妃,太子也是毫无顾忌的神情。 谢嬷嬷偷偷看了一眼谢丹琴,心里除了惋惜,更多的则是担忧。 太子本就没什么真心,主子一直都是清楚的,如今却又开始较真,这可怎么好呢? 这种情况是必须去信告诉老夫人的,可再看看面白如纸的谢丹琴,谢嬷嬷终究还是有些心疼。 虽说两个人一直心照不宣,可相携着在这深宫里熬了这么多年,患难与共的情谊还是有几分的。 然而又能怎样?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都攥在老夫人的手里。 再想起谢家如今长成的那些花儿一样的女孩子,谢嬷嬷就觉得更加愁苦。 还是李瑾瑜陪着明德帝用午膳,然后伺候他午睡。 明德帝躺下后看着帐顶,问躬立在床边的李瑾瑜: “你这回打算怎么赏赐梅雪?”
李瑾瑜窥了一眼明德帝的脸色,微笑着说: “父皇,瑾之的心思,您也是知道的,儿子想着,不如……” 明德帝就微微侧脸看向了李瑾瑜,神色明显冷了下来。 李瑾瑜忙闭了嘴,想了想又说: “父皇,儿子知道您的担心。梅雪是个奇才,而且并非只是医术上的,若她真的嫁给了瑾之,蜀王府以后就会是更大的威胁。”
明德帝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缓声说: “不令他们各自嫁娶便已是天恩,你以后别再犯这种糊涂。 瑾之的身体已经大好,梅雪一个姑娘家,总是住在王府里也会被人说闲话,你找处好的府邸,让她搬出去住吧。 她还要养着铭泽,份例上别委屈了她就行。”
李瑾瑜点头,又思索着说: “丁香里有处宅子,原是皇祖父赏给王大学士的,他归乡荣养之后就一直空着,不如就让梅雪搬去那里住吧? 至于护卫,儿子想亲自安排,毕竟铭泽也要住在那里。”
这就是要将梅雪监视起来的意思了。 明德帝的脸上就有了微微的笑意,对着李瑾瑜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卧房外,听到李瑾瑜往外走的脚步声,端着茶的安江来不及叹气就急忙转过角落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