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绿意盎然的丘陵山野之间,蜿蜒曲折、大小不一的山间小路如小溪般交错纵横,并集中汇聚在村道的主干线上,水泥村道与各路山间小路形成多个Y字路口,大Y字路口是村庄最热闹的地方,这里紧挨着坐落着共4户农院,最靠近村口和主干线的一家为村庄唯一的小商店,规模很小,商品不多,村民们大多喜欢去镇上进行大采购,村民们的日常其实很简朴,稍微勤劳点的就会打理自家菜园和果园,懒散点的就会聚到小商店里去打打牌,唠唠嗑,有抱负点的早就离开小山沟前往大城市去打拼。沿着每条山间小路零散分布着几户人家,有的整个山头就一家,前面还有茂盛的果树遮蔽,有的建设在半山腰,能将整个村庄的景色尽收眼底。这个地方叫杨家坳。而陈雪家,就是其中那个唯一霸占整个山头的幸运儿,她的房子坐落在小商店的西北角大约1公里的地方,农院的背面有一块空地,陈雪就利用它来喂养家禽,空地背后是稍有坡度的丘陵,长满了高耸的尾叶桉和杂乱的不知叫什么的植物。陈雪家以一条狭小刚好能容纳一辆小型汽车的泥路连接着主干道,在陈雪家与村道主干道中间,生长着一片稠密的果树,这片果树是她丈夫的爷爷当年种下的,这片山头的土地也是他爷爷开荒得来的。与村里其它人的菜地相比,陈雪家虽占地广,但略显荒凉,感觉像没人打理一样。离她家泥路100多米的地方,也有一条小泥路,更狭窄,只能通行摩托车或行人,这条小路蜿蜒延伸到远处的山间仿佛没有尽头。今晚是个寻常普通的夜晚,突然,远处一道闪烁不定的光束和车胎被强行拖压的摩擦声音打破了这里的死寂,只见一辆有点年头的红色小轿车在从村道左右来回转向,一会儿停了下来,片刻又后退,随后又摇摆前行,宛如似一岁孩童手中摆动的玩具车,最后艰难地转弯驶入了另一条更狭窄的小道,车辆依旧是左右摇摆,但是明显幅度比刚在小了一点,看得出来,驾驶员自从进入小路后变得谨慎了不少,但也阻止不了车辆驶入菜地的结局。车轮压过为数不多的油麦菜,压过尚未成熟的小西红柿苗,最终在距离房屋不到200米不到的地方卡住了。推门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粗跟高跟长靴、微透黑色丝袜、红色紧身针织连衣短裙、短版西装花外套的看上去约莫37、38岁的女人,她醉意熏熏,甚至都忘了熄火,晃荡晃荡地向家的方向走过去,边走边用手翻动着她的小背包。“跑哪去了?”
她继续翻动着,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说:“啊……”,便转身往车辆走去,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车辆都没有熄火,她行走到车头灯发出的光束下,不知为何又手舞足蹈起来,她别扭地扭动着她的身躯,仿佛是置身于时尚的酒吧舞池,尽情地向空气卖弄着风骚,狐媚的笑声在空旷的山野回荡。她就是陈雪,现在已经是深夜11点多,村民们早已进入梦乡,不然就她这狐狸般的笑声,肯定会笑进不知谁的心坎里去,也不知会点燃谁心中的那把火苗……估计是太困了,她停止了动作,如吊死鬼一样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过了一分钟左右,她走到驾驶位的车窗前,然后探身把头钻进车子里,半个屁股蛋都悬挂在外,她该庆幸自己住的是如此寥无人烟的地方,不然会遭来不必要的骚扰。她扭动了钥匙,将车子熄火了,然后拿着钥匙艰难地从车窗中穿出来,真的活像个钻出电视屏幕的贞子。她开门进屋后,灯也没开,就一头倒在沙发上酣睡了。深夜里的杨家坳,像是住进了许多小精灵,在此时此刻举行着隆重的歌唱比赛,各自各显神通地卖弄着自己的歌喉,鸟语虫鸣交汇在一起,形成一首独特的催眠曲,安抚着已经入睡的村民们,却安抚不了某些人。“嘭嘭……嘭”迷迷糊糊中陈雪听到似乎有人敲打自家铁门的声音,但声音又很微弱,很快便停了下来,陈雪以为是酒精让自己产生了幻觉,便没有理会,又睡过去了。“嘭……嘭……嘭”这次的声响比上一次更加真实,陈雪睡得很不安宁,就像是难听的咒语在催促她醒来,她挣扎着从舒适软绵的沙发中爬起。“哪个欠娘养的东西,大半夜的吵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她惺忪着絮絮叨叨地开了门,敷衍地看了一看前方——并没有人,嘴里又悉悉索索地念叨着,便一甩把门关上了,然后踉踉跄跄地瘫倒在了原本的位置,宛如一具毫无气息的尸体。“嘭嘭嘭”她并没有听错,又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而这次比之前的明显急促些,陈雪立马睡意酒意全无,顿觉惊悚。她在心里想,这个时间点绝对不会是对面家老杨,更不会是在市里读书的儿子,她不情愿地轻步走到窗前,冷冰的脚趾努力向脚掌中央蜷缩着,双手也紧握着拳头无法松开,像是走在布满荆棘的地方,她将头偷偷向前探去,不禁打了个哆嗦,她希望能通过窗帘的细缝看清门前的情况,哪怕是随便一个人,也能减缓她此时的恐惧。外面黑漆漆地无法辨认任何一物,甚至是她门前的那棵树,此时也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影,她半俯着身子连忙从背包里掏出手机。“老杨,你……现在……在哪?”
“这个时间你打电话给我,你想死啊?”
“你是不是过来了?”
“大半夜的,我在家了,挂了挂了。”
“你能不能……”但电话那头已经无情地挂断了电话。“嘭嘭嘭……”声音又再一次响起,陈雪偷偷脱下了自己的高跟鞋,如贼鼠般踮起脚尖往门后靠近,她侧耳贴近,靠近门侧的那只眼睛不自觉地顺势闭了起来,仿佛这样比较听得清楚似的。“有……有人吗?”
屋外传来微弱的年轻女人声音,陈雪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松了一口长气,径直打开了门,看见一个虚弱的年轻女人倒在她家门的左边。年轻女人看起来25、26岁的样子,身体非常虚弱,身穿白色上衣和灰色长裤,没有穿鞋,两只脚被磨损得皮开肉裂,应该是光脚在山林里走了很久的样子,裤子膝盖部位破开了一个大洞,清晰可见膝盖的伤口,还正在流血,两只手臂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左手手肘处较为严重,双手正在不停地抖动,她脸上惨白,右脸脸颊也有明显擦伤,她眼神湿润哀怨。陈雪缓缓将她扶起,她抖动且受伤的身躯不禁让陈雪充满了怜悯,她疑惑地向远处望去,漆黑完全遮蔽了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此时的陈雪全然不知厄运已经慢慢向她靠近,她对别人的善意却成了终结她生命的利器。因为在不远处的树丛里,正有一双邪恶的眼睛注视着她们,这人身穿一身黑色,也戴上了连接上衣的黑色帽子,还有黑色口罩,无论哪个角度看,都全然无法辨认出他的样貌特征,他嘴巴发出嚼碎糖果的声音,在宁静中特别刺耳,他不慌不忙地一步一步向她们走近……2已是晚上12点多,拖着疲惫和散发着淡淡杂味的身躯,曹昱终于可以回家洗个热水澡。下午,他们小组收到一个新案件,是一宗怀疑伪装成交通事故的故意杀人案件,死者是一名年龄35岁的职业女性,在上班途中因交通事故身亡,死者有复杂的情感关系,其丈夫为医生,事发当天及前一天都在医院值班,并未回过家,尽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但曹昱还是对其丈夫心存狐疑,为了破案,他和神父今天大半天都在跟踪死者丈夫,但暂时没有什么进展,打算明天一早再继续。曹昱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将手机带进浴室,一边播放着70、80年代的经典港台歌曲,一边如厕或洗澡,因此也经常在这里把自己的手机摔破。这不,“啪”的一声,在他拿起衣服的随即,又将手机摔翻在地了,他急忙弯腰捡起来。“咦?还好没摔坏。”
他捡起手机一看,不禁庆幸:“刚换没多久,吓死我。”
在这种小确幸面前,步入中年粗犷的大叔高兴得像个三岁捡了糖的孩子。他瞄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将近11点,他再次拨动着那个熟悉的号码,这是他回来后拨打的第四通,而电话那头依旧是关机状态。他瞬间转喜为忧,脑海中正跑马灯似地划过一帧一帧寒心的画面,他又拿起手机想给女儿致电,亮起的屏幕提醒了他此时的女儿应该经已在宿舍熟睡。他二话不说快速穿上睡衣,径直走到餐桌拿起钥匙准备出门。与此同时,从门处传来了钥匙开门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对于曹昱,这种声音就像是给他吃了定心丸,让他悬着的心顿时找到了安放的栖息地。“怎么这么晚?打你电话都关机,我还准备……”“哦?”
妻子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怎么这么晚?你手机一直关机,我还担心来着……”“公司有应酬,我太累了,想洗个澡。”
妻子把自己的钥匙和包随手一放在沙发上,可能是在外应酬过于疲惫,她径直走向浴室也从进门到进入浴室没有看过曹昱一眼。这是一个平凡而又特殊的夜,有的人早已沉睡圆满地结束了一天;有的人拖动着名为孤独的空壳在夜行的公交上发呆;有的人在宵禁后的宿舍依旧裹在被窝内玩游戏;而有的人却在恐惧与绝望中煎熬,她们未曾预见今晚就是她们生命的最后一晚,还未来得及走马自己那短暂的一生......3“你是天选之女,你拥有了让爱神都觊觎的慧光,请不要悲伤,鲜红的花瓣给你滋养与芳香,我将送你我最甜蜜的话语,燃烧的熊熊烈火,虽吞噬了你的残余,请不要悲伤,短暂的诞生之痛后,你将重生,以最光耀的至美形态。”
黑衣人戴着一双黑色手套的手,在一张普通的卡片上写上了这样一首诗,卡片随后被一条粗糙的手工丝带缠绑着。那个黑衣人双手拿着这个看似神圣的卡片,从里屋经过厕所,然后从后门走到后院。此时的后院鸦雀无声,不知陈雪饲养的家禽都怎么回事。黑衣人把卡片放在了年轻女人的手掌心,此时年轻女人看上去毫无生命体征,她的身躯笔直,双手手掌向上交叉摆放在她的肚子上,感觉很安详。旁边这时传来“噼啪”的响声,就在年轻女人的不远处,一堆燃烧正旺的火焰照亮了她膝盖的伤痕,照亮了她掌心的卡片,照亮了她那双被众多玫瑰花瓣簇拥而成的眼睛。黑衣人拿起地上的一罐液体肆意地淋洒在年轻女人身上,随后他拿出了一个打火机,点了点火,向女人身上丢去,熊熊烈火顿时开始燃烧起来,花瓣烧尽过后,呈现的是年轻女人布满暗红血液及凹陷空洞的眼窝……恶魔主宰着黑暗势力,他们是天神和人类的共同敌人,以其邪恶力量惩罚和报复人类,而人类当中也存在有别于恶魔的怪兽,被我们称为魔鬼,他们善于将接近恶魔般残暴凶狠的一面隐藏在血肉的身躯,在他们主动打开隐藏的那扇门之前,他们和我们一样吃饭、工作、睡觉;快乐、不安、痛苦,我们永远无法肉眼辨认,或许他们是某天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或许他们是与你共事多年的同僚;或许他们是青壮热情的房东;或许他们是与你共住屋檐的亲人;又或许你自己就是他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