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大楼。会议后，王武把报告放到裴野桌子上，就等在一边。迟迟没有出去。裴野揉了揉眉心，抬眉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王武点点头，“裴总，之前我们跟丢了的那个人，他拍的照片，被人曝到网上了。”

“这会，关于那几张照片的讨论已经是沸沸扬扬了。而且，有很多都是对云小姐不利的。”

“您，要出手吗？”

王武试探着问。这几天裴野和云鸢的关系正紧张，他不敢擅自做主。裴野眸光渐深，手指在面前的文件上敲了几下，薄唇吐出两个字。“别管。”

王武有些意外，却也能理解。毕竟程晚小姐回国了，云小姐失宠，在他看来只是早晚的事。门外，听到“别管”两个字，程晚勾了勾唇。……程家。程雪坐在化妆镜前，幸灾乐祸地刷着手机。最近云鸢被骂，她心情很不错，还去做了个新美甲。“杨海这执行力，相比起他那个废物哥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老赖女，这名字听着可比云鸢顺耳多了。”

她好整以暇地收好手机，程晚姐回国，云鸢果然就失宠了。没有裴野帮忙，杨海那个变态再出手，她就不信云鸢那个贱人还能在她的眼前蹦跶。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威胁从此消失，程雪就难免有些激动。脖颈到脸颊下侧，一整片可怕的红痕就泛了上来。程雪立即勃然大怒，手臂在桌上一扫，昂贵的护肤品应声倒地。她气极，又砸了不少东西，才在深呼吸后慢慢平复好心情。冷静，冷静。见过她这幅样子的只有云鸢那个贱人，她马上就死了。马上，唯一一个知道她秘密的人就要死了，她绝对不能，在这个关头上自乱阵脚。“小雪，怎么又在砸东西了？是不开心吗？”

柔和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程雪忽然一紧张。随后熟练地撒娇道：“没有不开心，妈，我只是不小心把东西摔了而已。”

门外的女人神情担忧，“东西摔到你自己千万不能捡啊，小心划伤手。我让阿姨马上上来帮你收拾。”

“不用了妈妈，我已经把东西都扫到一边了。我现在很困了想休息，让阿姨明天再来吧。”

她可不敢现在让人进来看到她这幅模样。万一叫人生了疑心，猜出她不是程家的女儿可怎么办？“那好吧，你早点休息，要是太累了，妈妈帮你请假，你在家休息一天也行。千万记得不要累到自己。”

程母对着门唠叨半天，里面没有回应也坚持把话说完。当初她这个女儿走失，花了整整三年才在一家残破的孤儿院里找到。找回来的时候原来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变得面黄肌瘦，她心都要碎了。从此以后就分外溺爱她。……京大。云鸢这几天出门，都得戴好口罩帽子。只因为她的丑闻已经彻底在京大流传开来，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上课的时候，同学也都尽量躲着她。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云鸢只能低调低调再低调。全副武装之后，云鸢趁着上课时间学校里人不多，悄悄出了门。她已经尽量把自己包得严实了，可一出门，还是有人盯上了她。一个不知在校门口蹲了多久的男人一个箭步朝她跑了过来。他手里还举着手机，声音又大又急。“你好云小姐，我是做自媒体，想采访一下你，请问你还有还钱的打算吗？”

“你花了农民工的血汗钱，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又一个人冲了上来。“请问你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高消费场所消费的呢？你不会感到自责吗？”

没一会，校门口就集满了来蹭热点或是“伸张正义”的人们。刺耳的骂声和乱七八糟的询问一齐塞入耳廓。云鸢刚开始还能小声为自己辩解，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不少人还拿着长枪短炮，开着闪光灯对她直拍。云鸢捂着帽子，才没让他们把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拍进去。她有意回避，其他人却没打算放过她。拥挤人潮中，不知谁伸出了手，一把扯下她的口罩。镜头全部怼到了她的面前。云鸢避无可避，用手挡着他们的镜头，踮起脚尖奋力往外看。她来之前打了车的。可下一秒，她就绝望了。因为她发现她叫的那辆车前，已经集满了看热闹的人。云鸢四面八方都有人围着，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僵在原地。轰轰轰——！正在云鸢进退两难之际，一阵响彻云霄的引擎轰鸣声突然传来。改装过的SUV里，季安安踩着油门，眼神几乎要喷出火。下一刻，那辆黑色的车突然朝人群冲来。惊得围在云鸢身边的人们作鸟兽散。云鸢没有多想，两三步跑到车旁，一把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安全带系好！我们走！”

季安安话音未落，车已经开出十几米远。“怎么跑了！”

“老赖女别跑啊！”

“你有本事欠钱，没胆子挨骂是吗！”

“……”云鸢请了一天的假。被季安安带出来后，她便立刻去了警局，报警立案。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律所。找到许律师帮自己搜集证据，准备起诉领头的几个网暴者。做完这一切已是夜晚。因为害怕还有人蹲守在学校，云鸢没敢回去。又到季安安家借住。而当天，关于她欠钱不还，套用外国人身份为高考谋利的谣言还在网上持续发酵。……令一边。昏暗的书房里，裴野面前的电脑一遍遍播放着今天云鸢被人围堵在校门口的视屏。屏幕上的女孩，被众人推来挤去。双眸清澈明净，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被人潮裹挟着，娇小的身躯几乎无法稳住自己。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可她没向自己开口求救。裴野桌前的手机，屏幕上是二人的对话界面。从王武告诉他她被网暴开始，他等了整整一天，手机上一条信息也无。男人沉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屏幕上那张干净无害的脸。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