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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与你共患难是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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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乐与乔金田提起那次商会活动之后的事情,“那个叫陆涯的男人,分明就是扰乱正常海事贸易的幕后主谋,他好像认出我了”。

要是敌在暗自己暴露在明处,先被抓住了把柄,怕影响正事,唐玉乐只能让“唐宇”暂时“销声匿迹”,不让陆涯的人抓住。

“此事,我先回去公主府回报,你们暂且不要大肆宣扬那块玉佩是唐宇的,可别到时候搞错了,污蔑了好人。”

乔金田竭尽全力找个最合适的理由:“公主不是一直提倡各地商户,尤其是年轻的有志者来京城发展吗?唐宇不就是其中一个?我是怕搞错了,人家以为京城的商户排挤外来商户,以后都不敢来了。”

“嗯,说来也有道理。”

宋流萤也不愿意相信唐宇是半夜袭击女子们的色狼,便催促乔金田:“驸马爷赶紧回去跟公主回报一下情况,请公主给个指示吧。”

乔金田风风火火冲进唐玉乐的房间,也没敲门,把她吓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随手就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银刀。

“公主,是我是我,不过,你怎么这个时候会在家里睡大觉?出大事了啊!你赶快起来找一找那块玉佩,不是你的,是刻着‘唐’字的那块,属于‘唐宇’的!”

乔金田顾着要去翻箱倒柜帮忙找玉佩,要是能找到属于“唐宇”的那块玉佩,就证明在巷子里掉落玉佩的人并不是“唐宇”,是捕快的调查出错了,或是雕玉工匠记错了。

“公主?”

乔金田捋起袖子准备动手翻柜子,恍然醒悟,这可是唐玉乐的私人物品,他要是乱碰了会被打死的。

回头要催公主亲自来找,才发现公主脸色苍白,虚弱地支撑着床边,下地艰难,银刀都没拿稳,掉落在地了。

“公主你哪里不舒服啊?让人请大夫看了吗?”

乔金田一边跑到唐玉乐身边,想要搀扶,又不敢随意碰触公主,一边慌张地要喊人来照顾公主。

唐玉乐主动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摇摇头:“不碍事,头疼犯了,做了场噩梦而已。眼下要处理的可不是这点小病痛,是大危机。”

得了唐玉乐许可,乔金田动手翻找,四处都找不到那块玉佩了。

“呼,恐怕是那次商会,我急着离开,或者是在躲避跟踪的路上,没注意到玉佩掉了,让有心人捡到,用来设计陷害了。”

唐玉乐倒吸一口凉气,强打着精神要下床来处理这件事,其实脑海里一片混沌,根本想不出对策来。

“公主指的是,陆涯?公主就是唐宇,要是那块玉佩就是属于‘唐宇’的,那采花贼肯定另有他人,那真正的犯人应该是陆涯指使安排的!只要我们从陆涯这边入手,暗中调查,在府衙对‘唐宇’进行逮捕之前,抓住真正的犯人,不就解决了吗?”

乔金田出的主意比退热的冰块还管用,唐玉乐顿时觉得高温混沌的脑袋清爽不少。

“好,让梁将赶快安排,发散人手追查陆涯那边,陆涯初来乍到,又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他不会雇佣京城内的人办事,采花贼的事要是他设计安排的,犯人肯定是他手底下的人。”

乔金田上前要搀扶唐玉乐,被她一把推开,催促他去把梁将找来。

“公主别太费神了,我这就去把梁侍卫找来,你先躺下休息啊。”

乔金田离开之前千叮万嘱,唐玉乐没听,还是支撑着起来写了几封信,让梁将带着去找人帮忙。

唐玉乐给梁将和几名亲信说明了情况,下了命令,硬着强撑着,等他们领了命令退下,她才耗尽心力倒下。

“你们快去把大夫请过来,最好多请几个,什么针灸师、熏香疗养师,最重要的还是中医师,全都请过来给公主看一看!”

乔金田站在唐玉乐房间门口,左手唤来小厮们去把京城中最好的大夫们请来,右手又招唤侍女们准备温水、冰块。

“公主烧的厉害,等她退下烧喝了药,要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也不能索然无味,按着她平常的口味多准备一些小菜。”

公主府的老管家从旁看着,又是担忧自己得提前退休了,又替公主欣慰。

“看驸马爷对公主如此细致周全,老朽也放心了,哪天身子骨动不得,也有人能把公主府内外安排好,把公主照顾好。太好了,太好了。”

老管家带着下人们去准备,一路走着一路感慨。

乔金田没想过要竞聘上岗当公主府的管家,他只是一门心思想要照顾唐玉乐,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怎么让唐玉乐尽快痊愈、恢复元气。

唐玉乐在床上安分躺着,虚弱得动弹不得,脸颊因发烧染了红晕,红嫩的嘴唇微微张合,喃喃想要说什么,病弱的模样却比平常更加娇媚几分。

乔金田轻手轻脚照顾她,为她干裂的嘴唇上抹上温水,更换她额头上裹着冰块的毛巾。

“不行不行,母妃别这样!”

唐玉乐突然手脚闹腾,力气不大,在半空中虚晃了一下,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不到。

她在梦里与过去争斗着,乔金田猜测是这样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大胆一回,抓住了唐玉乐的手,轻声安抚她。

“没事的,公主,你做梦罢了,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唐玉乐的母妃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损,关于这位先帝贵妃,民间也有不少传闻,据说她与先帝感情至深,是先帝最宠爱的。

先帝大约向她许诺过,要是她能够生下皇子,也是有机会册立为太子,继承正统;又或者,贵妃得了先帝的厚爱,认为必须为先帝产下皇子,培养优秀的皇子辅佐江山,才能报答这份圣恩。

总之,唐玉乐诞生后,先贵妃情绪越来越糟糕,后又被诊断无法再次怀上龙种,执念日渐扭曲。

民间说书先生更名换姓,有说这位先贵妃是自杀的,也有说是先贵妃欲望要将公主培养成强者、威胁到了宫中正统,是被预谋杀害的。

众说纷纭,对乔金田来说,这些本来只是事不关己的“皇宫传闻”,现在不同了。

一想到过去的伤痛还在唐玉乐心中藏着,她心底仍是伤痕累累,乔金田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他能帮唐玉乐走访女性商户们、收集情报资料,也能积极帮忙推进商品展示会,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治愈唐玉乐心里的伤痛,驱逐缠绕她的梦魇。

“驸马爷!大夫们来了。”

外头传来侍女的通报,老管家安排着大夫们有序地进来看诊,先是中医师,确认公主的具体症状,开出药方去取药煎熬,再与针灸师和香薰师商讨一些辅助的治疗方案。

大夫们为唐玉乐诊疗,侍女们从旁伺候,小厮们领了药方去取药煎熬,各方忙乱,乔金田无从插手,只能焦心地在房门外徘徊。

“驸马爷怎么还没去休息呢?你陪着照顾着一天了,公主已经退了烧,好些了。”

天色黑下,最后一拨照顾唐玉乐的侍女们端着空盘子空碗、脸盆出来,才发现乔金田蹲在门外角落呢。

“公主睡着了吗?”

乔金田往门缝看了看,唐玉乐时而辗转,睡得并不算安稳,怕是又做了噩梦。

“你们去歇着吧,我今晚在这里守着。”

乔金田从刚来的侍女手中接过洗打来的温水,转身走进了房里。

助眠安神的香薰徐徐燃着,轻烟漫迷,乔金田几次眼皮打架,又被唐玉乐的细微动静惊醒过来。

他一直守在床边,夜深了手都冰了,不敢用手直接去探测唐玉乐额头的温度,迟疑一会,还是俯身下去,小心翼翼用自己的额头去碰了碰唐玉乐的额头。

“幸好,没有发烧。”

唐玉乐察觉了异物般蹙起眉头,乔金田急忙跟她分开,站在床边,保持着距离,只是眼睛不敢离开唐玉乐,随时注意着她的情况。

唐玉乐蹙眉,哼哼一声,或者稍微动了一下,他又赶快上前一步确认,确认她呼吸均匀,仍在熟睡,才退回原地。

“母妃!”

唐玉乐一声惊呼,乔金田吓得一激灵,才发现自己竟然站着都睡着了。

唐玉乐半醒半睡的样子,扑腾着要抓住什么:“母妃,不可以,只要没有我就好了,母妃什么错也没有。”

要不是她的诞生,抹杀了母妃想为挚爱的男人生下皇子的愿望,母妃就不会走上绝路。

迷迷糊糊之间,唐玉乐条件反射去抓枕头底下压着的银刀,乔金田几乎是飞扑过去,一边抢下银刀,一边不顾礼节地压住唐玉乐,把她压在床上。

唐玉乐平日力气和功夫都在他之上,病了这一场虚弱不少,才能让他按在床上:“公主你清醒点,只是梦!”

“滴答”,鲜红的血珠掉在唐玉乐白皙的脸颊上,唐玉乐彻底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盯着乔金田。

“啊,对、对不起,公主,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更不是想趁人之危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乔金田以为唐玉乐瞪他,是愤怒,是气他不分尊卑压在自己身上,慌手慌脚要离开,唐玉乐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傻子,你不疼吗?你手臂划破了!”

掉落在地的银刀染了鲜血,乔金田低头看一眼,才发现自己手臂被银刀划破了一道口子。

“哎,我终究还是难逃这刀子一劫。”

乔金田自嘲地笑笑,怕唐玉乐不高兴,又着急解释:“啊,当然这不是公主造成的,公主一点错也没有。公主只用出刀子威吓过我,却从来没有真的伤到我。”

“傻子,赶快处理伤口,止了血包扎起来。”

唐玉乐看来是恢复了元气,有劲儿了,拽住乔金田往床上坐好,她便取了药箱来,就要动手替他处理伤口。

“公主抱病之躯,还要为我处理伤口,太伤神了,我、我自己来就好。”

公主府上下的人都忙乱了一天,乔金田不想惊动任何人,只能说自己来。

“你照顾了我一天一夜,我已经好了,又是我不慎挥刀才会伤到你,帮你治疗一下伤口,理所当然吧。”

唐玉乐语气霸道,神色是愧疚的,一边细心上药清理伤口,一边抬头看乔金田:“疼的话,你就说,我尽量轻一些,啧,这伤口还挺深的,割羊腿和牦牛的银刀就是锋利。”

唐玉乐蹙着眉,神色着急又生气,乔金田知道,她不是气他笨拙,她是自责而生气。

唐玉乐低头处理伤口,乔金田看不到她的脸庞,时不时听到她藏不住的叹气,就知道她心里多难受。

她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噩梦中抽离,处理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她肯定想到了母妃心里的伤口,扯开了她内心无法愈合的伤口。

“不是公主的错,我手上的伤,或是先贵妃的离开,都不是你的错。”

唐玉乐看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胆怯,下意识想要退后,要远离他,好像自己继续跟乔金田待在一起,又会伤到他。

乔金田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只觉得不能放任不管,一把抓住唐玉乐的手,将她拉近过来,逼着她再次正视自己。

“公主,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一味自责,把那些事当成了自己的过错,所以你必须去正视,去纠正。”

母妃死去之前,红着眼,死死抓唐玉乐的手,留下一句句愤恨的话语,也在唐玉乐手上留下一道道血痕,看着乔金田紧抓自己的手,血迹斑斑的手臂,仿佛被噩梦拽入黑暗,快要窒息。

唐玉乐不敢直视乔金田的眼神,用力要挣开他的手,乔金田却拼命抓紧,不让她逃避。

两人拉扯之间,乔金田用力过度,伤口又裂开了,吓得唐玉乐不敢动弹了,满眼的心疼。

“傻子!刚给你止住了血,你那么用力,伤口又出血了!”

殷红又从纱布渲染出来,唐玉乐急得怒瞪他,又不敢用力甩他的手,情急之中,只能先胡乱答应下来。

“知道啦,你说,我该怎么去正视,怎么去纠正,你说,我姑且听一听就是!”

乔金田意识到,唐玉乐内心深处的梦魇,是她必须铲除的心魔,也是束缚她真正成为领导京城、全国女性商户的绳索。

唐玉乐说当初女扮男装,以“唐宇”的身份参与京城商会活动,是想避嫌,不希望以公主的特权身份在商会中活动,看不到商贸的真实情况。

但是,京城连续发生采花大盗事件,“唐宇”竟成最大嫌疑人,这个身份成为了累赘和危机,唐玉乐必须纠正。

“公主要主动为‘唐宇’洗清罪名,摘下‘唐宇’的面具,从此再无‘唐宇’,只有唐玉乐,只有堂堂正正参与商会事务的女子唐玉乐,没有外来经商的年轻公子唐宇。京城的采花大盗,自然不能是根本不存在的‘唐宇’,府衙必须重新追查真正的犯人,背后陷害‘唐宇’的人才会浮出水面。”

唐玉乐惊讶地看着他,让他说,他还真的毫无保留地说了。

“嘿,你还真是不客气地说了大实话呢,让我无话可说啊。确实,发生这种荒唐事,‘唐宇’被陷害成采花大盗,全因我当初制造出了这个人物。”

唐玉乐苦笑着摇摇头,感慨万千:“没想到,最卖力促成女性从商、才艺者参与展示会的唐玉乐,会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唐宇’绊了一跤。”

乔金田轻轻拉住唐玉乐的手,不敢再用力扯开自己的伤口,他不想再看到唐玉乐自责难过的表情。

他想陪她直面一切,跨越这个坎,等唐玉乐一路平顺,能真正抛开过去的阴影,不再做噩梦,他才能放心离开。

“公主当初女扮男装,也是被逼无奈吧?碍于公主的身份,你要是以本尊身份去参加京城的商会活动,商户们又怎么敢阻拦你加入呢?只是,此事传到了朝臣们耳中,他们难免又要多番猜疑,还要泼脏水,说你野心勃勃,怕你窥探皇宫国库和国家商贸主权。”

乔金田拼命地帮自己开脱女扮男装欺骗别人的罪恶感,唐玉乐当然也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过自己,才会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主动向宋流萤、其他人说明真相。

也许,在意以公主这个身份去掺和商会事务的人,早就不是那些疑心病重的大臣们,而是自己。

唐玉乐叹口气,苦涩一笑:“我骗了宋姑娘,骗了大家,错就是错了,不管给自己找多少个理由,那都是借口罢了。但你说得对,我应该去纠正这个错误,也该正视自己内心的软肋。”

真正强大的人,并不只是武功盖世、财商过人,遇到乔金田之后,唐玉乐才明白,也有乔金田这样的人,内心强大的人。

从小到大都没赢过,却从没认输,错了站住挨打、竭尽全力去修补错误,总能直击人心,说出温暖又有道理的话。

“公主,我也是共犯呀,我早就发现‘唐宇’是你女扮男装造出来,不存在的一个人,我没有把实情告诉别人。所以,要是公主错了,那我也错了。”

乔金田目光闪闪,坚定地要跟唐玉乐并肩站在一起,一块当“欺骗大家的坏人”。

“没必要啊,你本来就是被我胁迫的,又有什么错?干嘛非得跟我一起去承担欺骗大家的后果,遭人非议?”

唐玉乐内心愧疚又心疼,明明当初是她晃着小银刀威吓乔金田,“要是敢把我女扮男装的事透露出去,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乔金田这人还有一个强大之处,永远不记仇记恨,他人的中伤和迫害,便都成了过眼云烟,永远不会折磨他的心。

唐玉乐紧紧握住他的手,想从他那里得到这份力量,乔金田却红了脸看她,害她连忙澄清。

“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喜欢上你,这也不是在吃你豆腐,这是一个认同你和感谢的握手。谢谢你鼓励我去面对,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当‘坏人’。”

乔金田仍是红着脸,高兴地笑笑:“能够与公主并肩同行,一起吃苦受难,是我的荣幸。何况,我原本就是肩负着当好盾牌的使命。”

以前他只是唐玉乐抵挡逼婚的盾牌,现在他能陪她抵挡人生路上的其他苦难,他这个盾牌也算是功能升级,对唐玉乐有了更多的帮助。

仅仅如此,乔金田便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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