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余未晚真的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必然是听错了。不然，爸爸怎么说这句话？爸爸明明知道，当年陆野对自己做过什么，而且救援那天，也是爸爸带着警.察赶到废弃工厂的。，当时，爸爸看到衣衫不整的陆野，差点气疯了，县长的面子都不要了，直接动手去扇陆野，很少骂脏话的爸爸飚出了好几句脏话，完全不像在县政厅里何人谈笑风生，呼风唤雨的县长大人……可现在，爸爸却告诉她：跟了陆野吧。足足愣神几秒，余未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爸爸，你刚刚说什么？”
余国军微闭的眼眸在此时慢慢睁开，对上了余未晚惊讶的眼神，“跟了陆野吧。”
“爸爸，你是不是糊涂了？”
她实在理解不了爸爸突然转变的思想，这是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可余国军摇了摇头，目光清明地看着她，哪有一点糊涂的样子：“爸爸是认真的。你大哥躺在医院，你二哥有几斤几两的本事，我更清楚。现在家里，能靠的人只有你。你当然要好好的。”
“可你……你说的‘让我好好的’，就是让我和陆野在一起？”
她诧异。爸爸点头，认真给她分析：“现在，能够帮你的也只有陆野了。我知道他，在我没被双规调查之前，他在津海市注册游戏公司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了。但咱们家和陆家，十年前就从盟友变成冤家了，他公司开业，我也没有任何表示。可他的能力我知道，能给你好的生活。”
“爸爸，你觉得我过不了吃苦受穷的日子是不是？”
她抬手指着自己。“不是……”余国军欲言又止，“你先跟了陆野。至少现在看来，陆野比繁夜，更值得相信一些。”
“爸？”
她皱眉，无比惊讶地叫出声，“你说的是认真的吗？你为什么要让我选择陆野？”
陆野值得相信？这个结论是怎么的出来的，简直是荒谬。她原本想了无数要痛斥父亲的话，可现在，直接被爸爸这一句话堵住了。“晚晚……”余国军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把话题引回到了刚才，下巴抬起些许，瞧着天花板，继续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妈妈去年究竟是怎么过世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真相了。”
“……”“抱歉闺女，骗了你一年多。你妈妈的死因，的确不是因为劳累猝死。而是服药过量。”
余国军没有了刚才的强势，眼神也颓然了许多，“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只是众城出了点问题，周转过来就会好的，可是……不知道是谁抖搂了消息，把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告诉了你妈妈。”
“你是说，我妈是从来不知道的。”
心中的诧异更多，几乎要挤满心脏。原来，妈妈也和自己一样，这二十多年来，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在去年突然知道这件事后，会崩溃，会服药……“但你妈妈绝对不会自杀的，我是做错了事情，我有道歉，我这些年也都在弥补，我很爱你们的妈妈。虽然你妈妈知道我和梁安娜的那件事后，也很生气，但我相信以她的性格，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抛下你们这几个孩子，抛下众城几千员工，这么窝囊的自杀。”
“降压药空瓶是事实，我妈妈死了也是事实，你却说她不会自杀……”余未晚忍不住发起了火，脸上写满愤怒，“你害死了我妈妈！可你却骗了我这么久，你和大哥一起骗我，是不是？”
以大哥的聪敏细心，不可能不知道妈妈的死因又蹊跷。可他们却一起骗了自己这么久。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繁夜骗，被爸爸骗……病床上的余国军忽然垂下头，重新看向余未晚：“晚晚，我是怕你接受不了真相。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继续隐瞒也没有意义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你这次一定要听话，听爸爸的话，选择陆野，跟了他。”
“爸爸？！陆野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清楚吧？你现在要我选择他？”
她提高音量，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也觉得陌生许多。余国军不再逃避，直直地望进她写满愤怒的双眼中，语速放缓，认认真真地说道：“这一次，你不能由着自己了，你要相信爸爸，选择陆野。如果你还想看到你大哥醒过来，还想保住你母亲用心血创立的众城集团，保护余家人……你就告诉陆野，你愿意跟他，但必须想办法把我从繁夜这里转到干部疗养院。”
“爸爸？”
愤怒的声音中已经带着疑惑，她满心满眼都是费解。可余国军不做解释，而是忽然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脸上的气色也变得异常苍白，道，“如果你不这样做，你会看到我死在这里。”
……现实和想象总是有一定差距的。余未晚看着后花园花圃里种的一簇簇月季杜鹃，静默良久，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这跟她一开始预想的质问完全不一样。好不容易才见到爸爸一次，她却只问出了一半真相。至于到底有没有搞出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她根本没来得及询问，就被推门而入的护士打断了。护士提醒说，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结束了。爸爸腹部的开放性伤口虽然已经拆线，但年纪大了，愈合效果不佳，有感染迹象，需要每天四次换药。余国军也对她摆手，示意她离开。是的，爸爸还在受伤中，她不该这样争执的……她自责的退出房间，离开走廊的时候也没见到繁夜。一直走到医院花园这里，她才稍稍冷静下来。回想起爸爸跟自己说的最后那句话，她疑惑了。那是威胁么？还是，在求助？难道，繁夜最终会整死爸爸？心绪繁杂间，余未晚的身后突然响起了细微沉缓的脚步声。她立即侧头，看向身后。是繁夜。修长精瘦的身躯，伫立在两米外。她一扭头，正好也对上了他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你找我，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