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松和方清出了杨家,慢慢地往村里走。“杨树这家伙太不靠谱了,现在眼里就只有媳妇儿和女儿了,居然都没说请我们俩吃饭!”
严松把脚边的一个小石子踢得远远的,以泄不满。“你家没饭吃呀?”
方清故意刺了他一句。“那你愿意去我家吃饭吗?”
严松眼睛一亮,说不定可以让家里看看方清。“不去!”
“那你……”“方姨,严松叔叔,等等我!”
杨苗一路狂奔,追了上来。两人连忙住脚,“苗儿,咋了?”
杨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使劲喘了两口气,“柳…柳姨让我跟你们一起走!我爹让我们在村里随便转转就回家吃饭。”
柳枝儿的确是想让方清近距离接触一下严松的成长环境,但这不代表她会任由严松把方清带回家。这个时代给女人的规矩实在太严格了,不允许丝毫的行差踏错,如果方清就这样师出无名地进了严家的门,将来真的嫁给严松,必然招人诟病。所以她让杨苗过来,有小孩子在,也不算孤男寡女相处了。方清明白柳枝儿让杨苗过来的用意,心生感激。严松却在嘀咕,好好的二人相处时间被一个小家伙搅和了。“方姨,我带你去堤坝那里看看去吧!”
杨苗提议道。堤坝是村里小孩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水面宽一些,可以同时容纳所有小孩一起玩水。每到夏日,那里就充满了孩童的欢笑。“行啊,走吧!”
严松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牵着手的背影,心里无奈却也只好跟上去。快到堤坝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的人,严松远远看见,打了个招呼:“四叔,收工啦?”
“是松哥儿呀,你咋才回来呢?你娘病了好几天了,就盼着你回来呢!”
“什么?我娘病了?咋没人给我送信呢?”
“你娘不让,说你在陵州做大事,不能耽误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哎,好!”
严松立马就往家的方向跑去,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方清说到:“方清,你先在柳枝儿家等我,我先回去看看我娘!”
方清点点头,“去吧,替我向婶子问好!”
她现在跟严松没过明路,也不好上门去看望。“好的!”
严松说完,撒开丫子就跑远了。看方清有点担心的样子,杨苗懂事地安慰道:“方姨别担心,我昨天还见到婆婆出来摘菜呢!”
方清点点头,严松母亲可能是有点不适,不过应该不严重。杨苗拉着方清继续往堤坝走。堤坝是村民们为了蓄水修建起来的一个拦水坝,上面还放着十来个方形的石墩,方便人们来回行走。清澈的水越过堤坝,流淌到下面,形成了类似小池塘的水坑。杨苗指着堤坝上水流落下形成的小瀑布,“我们最喜欢在那里冲水了,看谁坚持得最久。”
“坚持得最久的人有什么好处?”
方清好笑地陪他聊天。“其他输的人要摸鱼送给他。”
“那你是输家还是赢家呢?”
杨苗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多数时候都输,所以我摸鱼很厉害!”
“哈哈哈……”方清难得这么大笑出声。“杨苗,这是谁啊?”
突然,一个女声从身后问道。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扛着锄头,穿着蓝底白色碎花衣裤的女子,年约十六七岁,长得浓眉大眼,脸上因为经常晒太阳,有点红通通的,乌油油的头发紧紧地扎成辫子,为了干活方便,用手绢盘在脑后,表明这是一个未嫁女子。“小满姨!”
杨苗招呼了一声,“这是从陵州来我家看望柳姨的方姨。方姨,这是我们村的小满姨!”
方清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杨小满盯了方清一眼,嘴里说道:“陵州?姓方?你就是严松哥回来说想娶的那个女人?”
方清没想到有人会这么直接地问这种问题,她皱皱眉,没说话,转头看着水面。杨小满没想到方清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几步走过来,把锄头往水边一放,站到方清对面,“问你呢?是不是你?”
方清冷漠地说道:“这种问题你应该去问严松。”
“哼,我猜八成就是,刚刚我还远远地看见严松哥跟在你们俩身后呢。我告诉你,你们俩不可能,知道为什么不?因为我要嫁给严松哥。”
方清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们俩定亲了?”
“那……那倒没有,不过严松哥碰过我,自然要对我负责。”
方清心里因为杨小满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严松,一天到晚黏在自己身后,总说对自己多么钟情,多么想娶自己,没想到早就已经在村里定下了一个媳妇儿!虽然心里各种思绪翻飞,但是她还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冷静态度,站起来,牵着杨苗的手:“我们回去吧!”
杨小满连忙伸出双手拦住她,“别走,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要跟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接近严松哥,不会勾引他了!”
方清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很耐心地说道:“你既然说严松要对你负责,为什么不去管着他呢?”
“我娘说了,只要打跑了狐狸精,男人就乖了!”
“你娘就这么教你的?行啊,那你来打我啊!”
方清打开扇子,随手往水面一扇,水面立刻激起一道人高的水浪。杨小满向来仗着一股子虎劲儿,让村里的同龄人都不敢惹她,这会儿看见方清突然露了这么一手,不禁呆住了。她看得很清楚,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往水里扔石头,只是用扇子扇了一下而已,水里怎么无风就起浪了呢?方清趁她呆住的时候,拉着杨苗三纵两跳就过了拦河坝,扬长而去。杨苗又做了一次飞人,等到落地,立刻惊喜地尖叫起来:“方姨,好厉害,上次你就是这么把我带回院子里的对不对?就是有人跳水死了那天。”
方清点点头,用扇子点点他的鼻子,“害怕不?”
“不怕不怕,”杨苗兴奋地摇头,“你教我怎么飞好不好?”
“好啊,那你先告诉我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你说小满姨啊?她是我们村的,叫杨小满,有时候挺凶的,我都有点怕她。”
“她跟你严松叔叔定亲了?”
“什么是定亲?”
“……”方清突然觉得问一个七岁的小孩这种问题有点难,干脆放弃,回去问柳枝儿好了。这边严松还不知道杨小满和方清说了什么,他一路狂奔赶回家,刚进家门就开始叫:“娘!娘!”
严母听见声音,从厨房里转出来,“我在这儿!松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松连忙跑到她跟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不过精神还行,心里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你病了?”
“没有啊!”
严母摇摇头。“你骗我,刚刚碰到四叔,他告诉我的。”
严母笑着说道:“就是前些天受了点凉,找郎中拿了点药,吃了,这不好了?”
严松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四叔说你病了好几天,我还以为好严重,拼命跑回来。”
“臭小子,你娘不生病你就舍不得回来啊?”
严松耍赖地抱着严母的肩膀,“哪是啊?我这不是知道娘心里最挂念的是什么事嘛,我正在为给你娶一个好儿媳回来努力呢!”
“好儿媳?谁呀?”
“方清啊!上次回来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严母点点头,“就是上次到柳枝儿家玩的那个女孩子?还帮我掐过一回菜呢,这女孩儿的确不错,不过松儿,咱们就是个庄户人家,我听你郝三嫂说人家方家可是陵州的大户人家,跟咱门不当户不对的,这方清能愿意嫁到咱们家吗?”
“成不成的,不得看你儿子的本事嘛!”
严松倒是很自信,“再说了,咱现在是庄户人家,不代表以后不会发财啊!最重要的是,我对方清好,方清嫁给我会很幸福!”
严母叹了口气,“都说儿大不由娘,你要喜欢谁,想娶谁,娘也拦不住你。不过你爹前几天回来跟我说,对面的杨老六跟他隐约地提了一下你和小满的亲事。咱们两家都是庄户人家,又离得近,乡里乡亲的,是不是更好处亲家一些呢?”
“谁?杨小满?我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干嘛突然提我和她的亲事?”
严母拍了他一记,“你忘了小时候曾经背着小满回家的事了?按理说,人家一个姑娘家清清白白的被你背了一趟,你也要负责不是?”
严松瞪大了眼睛,“天哪,我的亲娘啊,那个时候我才十二岁,她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有什么男女之分啊?而且,当时她在河边哭成那样,浑身湿哒哒的,我不送她回去,难道看着她着凉生病啊?”
“是啊,”严母无奈地说道:“但是小满的娘天天在村里说你碰了小满的身子,一定要让你负责。”
严松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呢,整个人气得要炸了,“这年头还能不能让人做好人了?早……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管她,让她哭死在河边算了!”
“说什么呢?不积口德!”
严母瞪了他一眼,“中午在家吃饭吧?”
严松摇摇头,“不行,我得赶紧去把这件事给方清说一下,她这会儿可在村里晃悠呢,万一听谁说了这件事,肯定误会我,再也不理我了。中午我在柳枝儿家吃,晚上回来吃,娘给我做你最拿手的红烧鱼啊!我走了!”
说完不等严母回话,严松又狂奔而去。严母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