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然拉着念念从房间里出来，第一时间看向曾小云。当着家里人的面，曾小云跟宋柯然还得扮演恩爱夫妻，冲他笑笑摇头。　　念念乖巧地仰头看着爷爷奶奶和妈妈：“爷爷奶奶，你们和妈妈聊完了吗？”

宋爸爸摇晃脑袋逗他：“聊完了呀，你问你妈妈。”

曾小云授意，半蹲下来跟念念说：“爷爷奶奶搬新家了，就在隔壁小区，需要很多帮忙的地方。爸爸妈妈都没有时间，妈妈希望念念能借给爷爷奶奶一段时间，帮帮他们。念念能帮妈妈这个忙吗？”

念念点点头，爽快地答应：“妈妈，那你如果想念念了，就给念念打电话，我随时就回来！”

他奶声奶气的乖巧让曾小云心里塌陷下一大块，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一定！”

比起以为念念年纪太小离不开母亲的羽翼，她现在觉得自己才是离不开念念的人。　　宋柯然见曾小云已经同意，眸色深深地看向父母。　　两个老人家目不斜视，跟念念出去。　　他送他们出去后关上门站在玄关：“如果你不愿意为什么要答应他们把念念带走呢。”

“我算是见识你爸的厉害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半点空间都不给人留。都把家搬到隔壁这么近，还拿身体不好说事，我还能说什么呢？”

曾小云摆摆手，往房间走。　　把两尊大佛送走了，还外搭一个儿子。这个损失惨重的早上，她还得洗个澡换身衣服去上班。　　打开衣橱拿衣服的空隙，宋柯然进了来。　　“昨晚的事我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宋柯然拉过曾小云。　　曾小云扭头：“你是想问我昨晚没回家去哪儿了吧，我跟乔木兰一起喝酒，睡在酒店，我没有跟乔志成在一起，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昨晚你说的对。”

宋柯然垂眸沉声，“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是我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把我们之间的婚姻单方面地结束掉……”　　“别这样。”

曾小云摇头打住，推开宋柯然的手，“别这么轻易道歉，宋柯然。”

面前的他是无措的，是忐忑的，那双坚定深邃从容不迫的眼睛此时写满破碎，他应该昨晚一夜没睡，衣服没换，脸色疲惫，肩膀也沉下去几分。　　完完全全不像她认识的宋柯然。　　那个宋氏公司里的宋柯然。　　曾小云看着这样卑微的他，又生气又心疼：“宋柯然，我没有那么好的。半年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更好。你没必要为了挽留我把原则都丢掉！”

她发脾气了。　　在决定要为了念念跟宋柯然复婚开始，在发现自己对宋柯然的在意是爱情的范围开始，她就一心想要讨好想要各种方式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不惜变回之前那个恋爱脑曾小云。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与其说是对宋柯然发脾气，倒不如说是曾小云对自己发脾气。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的男人，像是中了魔障一样，像是男版的七年前的她。　　她拼命地找过了，她身上到底有什么这么值得宋柯然撇开秘书安娜撇开徐睿的地方。她很害怕，宋柯然不是真的爱她，而是陷入了自我的感动，就跟她一样。　　等梦醒了以后，宋柯然的温柔就会随风而去。　　“我希望你能做好你自己，我也能做好我自己。我们不要为了对方……都变成陌生的自己。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我们也不该再任性地拿感情消耗自己消耗对方，这样会很累，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能够明白……”曾小云深吸一口气，努力抚平情绪道。　　“你很好。”

宋柯然垂眸。　　“从前，现在，以后，你都是最好的那一个。我也没有勉强自己成为陌生的宋柯然啊。”

他微笑地拍拍她的脑袋，轻弹她的额头嘴角泛起苦涩，“曾小云，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

曾小云捂着额头，鼻子泛酸。　　她都这样任性吼他了，他还是这样一点脾气也没有。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也不至于换回来这么一个宋柯然啊……　　“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不想自私地绑住你。当初我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如果不能让你爱上我我就放你走。后来有了念念，我多要了四年多的时间。我不忍心看到你一直一直不开心，我也知道你为了念念是不会主动跟我提离婚的。我就逼自己，逼自己做这个恶人。”

宋柯然在一旁的床上缓缓坐下，“你说的对，我应该好好地问问你。这样爸妈那边对你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和看法，以至于拿念念的事来烦你。”

曾小云怔怔，她算是明白过来当初对乔志成那么着迷的自己为什么会嫁给宋柯然了。　　除了意气用事也是因为宋柯然竟愿意主动提出一年的试婚时间。　　“可是我不后悔。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知道我当初自以为是错了，不会知道你这么在乎我。”

宋柯然轻轻地拉过她的手，给她放松拳头，“小云，我爱你。”

他温柔地握住她虎口。　　曾小云眨着眼睛，心怦然一跳。　　她听到了宋柯然的告白，在自己确认心意在他同意试婚后，她一直期待他同她一样说出“我喜欢你”。　　现在，他直接说三个字给她听。　　吵架吵到最后听到这么动人的告白，她再次感慨宋柯然真是哄人高手。　　曾小云嘴唇抿成一条线，把心里的翻云覆雨统统压下，像是触电一般回过神：“我，我先去洗澡。”

砰地关上门，她扶着洗面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是别扭的明媚光芒，脸上的红晕透着兴奋和感动。　　在爱情里栽了大跟头的人，不自信的心情像刺猬身上的刺，反反复复，几乎成为本能。　　宋柯然一次又一次不嫌麻烦不嫌疼地要拥抱她，软化她的刺。　　曾小云臣服在他说她的好里，就算梦真的会醒，好像暂时做一下也不错~　　“曾小云，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自以为是。那这一次，你也不要重蹈覆辙吧。”

水雾起，她伸手把玻璃擦出一道清澈来，对自己说。　　曾小云换好衣服出来，宋柯然在床上睡着了。　　他连衣服都没脱，手肘搁额头，眉头紧皱。　　她帮他把被子盖上，轻轻吻他脸颊：“以后……尽量不和你吵架。”

这回宋柯然没回答，真的深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