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四岁的凌之谣因一场重病得了痴症。一位道人上门,说凌之谣上世造孽今世还,顾少了这一魄,如果魂魄俱全,凌氏必将家破人亡。由此,爹娘接受了现实,并按道人嘱咐,娘亲去寺庙礼佛,替女还债,求菩萨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这一走就是十年。天启七年,凌之谣一脚踩空,从阁楼摔下,落下腿疾……从此又瘸又痴,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天启十一年,凌锁心跟凌之谣抢夺一朵莲花,故意落水,险此丧命,有嬷嬷站出来声称两位小姐不能离开母亲教导,凌锁心生母苏如眉虽为外室,却被八抬大桥请回府邸。苏如眉开始无限度的宠溺凌之谣,让她变得又痴又蠢又狂又暴,跟一个废人一般。一桩桩,一件件,鲜血淋漓,有如大梦一场。手持利刃的恶徒始终如环伺在凌之谣身边,而她因失了一魄,痴症在身,如一叶障目,看不清楚事实,认贼作娘。现今凌氏一族遭受灭顶之灾,爹娘惨死,求告无门!在不甘与愤恨情绪淹没下,凌之谣闭上了眼睛。凌之谣灵魂飘荡,倏忽间来到了皇宫瓮城,她看到四皇子允肆身披战甲,奋勇抵挡三皇子逼宫兵马,一身素色衣袍被血水浸染,最后手拄长剑,在城门中央站得笔挺,气绝身亡。还曾记得两人初见,四皇子允肆凝视她的眼睛,良久说了一句,“卿卿如玉,洁白无暇”。当时凌之谣懵懵懂懂,只知道这男子长得好看又温和,如书中写的陌上良人……允肆素有洁癖,喜书画,温润如朗朗明月,对她始终心存善意,可是现在,她害得他被马蹄践踏,骨肉成泥,衣袂无存……苍天,我好恨啊!凌之谣的灵魂发出了痛不欲生的嘶吼…………“小姐,你可算醒了!”
坐在床边的巧喜惊喜喊道。凌之谣睁开眼睛,房间的布置让她有些恍惚,明灿灿双凤衔纹铜镜,绿盈盈翡翠珠帘格挡,银红纱窗,喜气而热烈,这里看起来不是地牢,而是她的闺房。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指纤细白皙,比之上一世略微小巧了些,中指有一层薄茧,是她常年待在书房练字所致,抄写医书而成。一股子百合熏香的味道幽幽传来,甜香让她彻底清醒。可喜,她重生了!“小姐,你可吓死我了,刚刚珠儿说你落水了,我都慌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幸好府中家丁打捞及时,大夫说你没什么事,谢天谢地!”
再次看到巧喜鲜活的样子,凌之谣又喜又悲,一下子抱住巧喜,心中积郁的伤痛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巧喜一愣,小姐今天竟然没闹脾气,真是难得。看小姐哭得悲恸,巧喜拿着帕子帮她擦眼泪,“小姐不怕,不怕啊,有巧喜在,谁都不能害你的……”凌之谣明白,巧喜现在还当她是那个缺一魄的痴儿,殊不知,她重生归来,魂魄俱全,心性明澈,已经跟上一世的她完全不一样了。记忆逐渐恢复,凌之谣慢慢记起,这天是天启十一年九月初九,凌氏祠堂祭奠祖先的日子。爹爹跟凌氏族长一起主持祠堂祭祀,家里只有几个下人照管,凌锁心故意落水,趁机栽赃凌之谣推了她,状告到爹爹那里接回苏如眉,才有了后来的惨剧。算算,母亲已经在寺庙里度过了七个春秋……那本该是属于母亲最美的年华,却被凌锁心母子所害,过着青灯古佛,寺庙清苦的生活,想想就恨呐!不过好在,凌氏一族还在,爹爹现今也才任侍郎一职,没有被那对母女控制胁迫。凌之谣揪紧的心这才微微放松一些。回到现实,凌之谣意识到凌锁心今天这一出,目的就是想让外室姨娘苏如眉光明正大地进府。凌之谣眉目一冷,重生归来,她怎么可能再让这对恶毒母女得逞?巧喜虽觉察小姐与平日有些不同,但也以为是受了惊吓所致,她眼中蓄着泪花,激动不已,转身要去把大小姐醒了的喜讯告诉老爷去。不用惊动爹爹,你去找母亲的乳母桂嬷嬷来府里一趟……凌之谣尽量放慢语速,装成跟上一世一样的痴症,以免让巧喜察觉。下床的时候,凌之谣腿一闪差点摔倒,看着走路时像鸭子划水一般的右腿,眉目淬了无尽冷意。上一世,凌锁心害她真是毫无下限啊……“小姐想嬷嬷了?可是现在桂嬷嬷年纪大了,不肯随意走动的……小姐,不如改天我带你去?”
巧喜柔声安抚小姐,生怕她像平时那样,一不满意,就要大声嚷闹,让府邸上下皆知患有不足之症的凌家大小姐又闹腾了。凌之谣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明,可却佯装任性,“让你去请,你就去……!”
巧喜一愣,那个小姐又回来了。她不敢耽搁,慌忙转身去请人。瑞香苑,凌锁心端坐在铜镜前,问身边嬷嬷,“族人都到齐了没有?”
“回小姐的话,都到齐了……”嬷嬷束手回答。到齐了就好,凌锁心端起梳妆台上放着的辣椒水,一口气灌了三大碗,不一会,她脸色通红,浑身滚烫,眼睛里泪花儿直转。“去请爹爹来,务必说得严重一些,就说我被凌之谣推进湖中,呛水昏死过去……最好让刘大夫说点后遗症,到时候爹爹心疼我,必然会让母亲进府照应,记住了没有?”
凌锁心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午时,凌氏祠堂祭祀结束,凌中旭身为工部侍郎,是凌氏一族身份最为显贵的一支,这待客宴席自然摆在凌府。族人陆续进府,府中逐渐热闹,宾客络绎来到宴客厅,府中管家和仆人各司其职,一切都井井有条。凌中旭这才松口气,端坐于宴席首位。这时看到侍奉凌锁心的严嬷嬷急步走来,脸色焦急,“老爷,不好了……二小姐被大小姐推进湖里,呛个半死,现在奄奄一息……”什么?凌中旭从椅子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