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年头。原预计半个月后落成竣工,奈何又出了质量问题,行宫后花园一面影壁倾斜,雕刻崩坏。但凡设计皇家工事,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必然被视作是不详之兆。马车缓缓从行宫外侧的官道上驶过,凌之谣伸手挑起车帘,看了一眼窗外行宫停建,一片寥落的情形,催促车夫道,“再快些!”
车夫扬鞭,马车直奔庐州县云来客栈。凌之谣借着让神医看腿的由头,让娘亲帮着她一起瞒过爹爹,这才出府的。临行前,娘亲满心担忧,生恐她路上出什么差错,又怕苏家对她下毒手,最后凌之谣不得不暴露李云这个暗卫,娘亲这才放心。真的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不过这种担忧对凌之谣来说是一种慰藉,让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觉得心里安宁踏实。云来客栈。缪谷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翘着二郎腿,斜眼看苏成才,“你这账,是自己交待,还是我帮你说?”
苏成才冷笑一声,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拍到桌子上,“哼,你以为苏家的名声是地上捡来的?擅自冒充朝廷官员,是什么罪,你到是帮我说说?”
清晨,苏家来信,凌侍郎根本没有派人来查苏成才的账务。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的狗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日子,把他是整得够呛!行贿,拒收。色诱,坐怀不乱。酒肉吃了不少,账天天照查,真是混账他妈给混账开门,混账到家了。就在苏成才觉得这下完犊子了,不料清早收到家中来信,说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冒牌货,苏成才气不打一处来。“来人,把这个混吃混喝的冒牌货给我乱杖打死……”苏成才话落,几个手下立刻冲起来,从椅子上拽起缪谷就要往外扔。缪谷这才慌了,“我有凌侍郎的亲笔书信,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苏成才冷笑,“去他娘的凌侍郎,他自己狗头都不保,你还拿他当幌子,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姓凌的,敢休了他姐……苏家早就看他不爽了,这次正好连根拔除,也省得碍了苏家的眼。“这是谁这么猖狂?大言不惭,诋毁朝廷官员的?”
凌之谣迈步进门,强大气场瞬间威慑所有的人。“你有是个什么东西?”
苏成才看清来人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立刻反唇相讥。凌之谣索性把一沓宣纸摔到苏成才的脸上,一字一句说,“春季进的斧凿,秋季转手发卖,那些工人手上用的可还是那些旧的斧凿吧……”苏成才一怔,后背一凉,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凌之谣泰然自若,气场碾压,“天启九年,工部下令征集三百名徭役,你下令四处强制扩征,百姓为了逃避徭役,花钱逃避徭役,你从中间又捞取了多少?”
“你有什么证据?”
苏成才慌了,那笔银子,最终可都进了苏府。如果这丫头真的是朝廷派来的,那苏家岂不是也要受牵连?凌之谣走近一步,明明比苏成才低一头,可是她身上那种凌厉还是让苏成才紧张到发抖,“天启十年,朝廷从南方运来三百车上等油松木,你偷梁换柱,以次充好,又将那些油松木转手卖了八万两白银……没错吧!”
“你胡说,来人,把这个信口胡诌的臭丫头给我拉出去,打死!”
苏成才嚣张说道。那些手下拿着棍棒朝着凌之谣冲过来,还没等近身,李云已经把最前面的两个收拾,死死踩在脚下,同时,将后面几个扫倒,折断了他们的手骨。顿时,客栈里哀嚎一片。一旁的缪谷看得是瞠目结舌,他本来受了苏成才的恐吓,有些后悔给一个不知名的丫头干活。现在看起来,这丫头的确有两下子,说不定他来日的荣华富贵,就指望这丫头了。凌之谣一路快马加鞭,渴了一路,她走过正要倒茶,缪谷慌忙上前,十分恭敬,“主人,我来帮你沏茶,上好的碧螺春。”
凌之谣喝完茶,苏成才已经被李云反绑了双手,跪在地上。苏成才哆哆嗦嗦,余光瞥着凌之谣,大概是想看看凌之谣的真面目……不过什么也没看清。凌之谣看了看缪谷,十分礼貌地说,“这几日辛苦缪谷先生,现在,还要牢烦缪谷先生将这苏成才的罪状一一写下来,我好禀报朝廷。”
“主人放心,一字不差全给他记下来。”
缪谷撩开长发,坐于桌前,提笔准备书写。凌之谣走到苏成才面前,蹲下身子,声音带着一丝冷厉,“我给你两条路,一条就是把你这些年投机取巧所贪钱财一字不差写下来,我亲自呈报给朝廷……”“另一条呢?”
苏成才还抱着侥幸,想求一条活路。“另一条,账面上查出来的报给朝廷,你可以落个从轻发落……账面下的东西,你要全都给我吐出来。”
凌之谣知道,苏成才贪得可不仅仅是钱财,还有价值连城的东西。如果她没记错,再过一年,大尧朝将陷入连年的征战。征战期间,朝廷为了有足够的生铁打造兵器,家家户户的铁器都上交朝廷,最后连灯盏铁锅都被征用。而苏成才恰好就屯了一批上好的精铁……上一世,凌之谣从安元成和凌锁心的交谈中知道不少事情,当时,他们当她是傻子,毫无提防,却不知道凌之谣的记忆力极好。凌之谣知道,如果端王有了这批东西,或许可以帮着当今太子化解一次废储危机,这样,三皇子允寰上位储君就成了一个空想。苏成才不甘心,厚颜无耻地问,“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凌之谣掀起眼皮,淡淡道,“有,那就是现在砍了你的头,我提着你的头跟这些证据,去面见皇上,看看皇上怎么发落你们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