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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的清晨,最有烟火气。
叫卖声此起彼伏、宛转悠扬,随着湿润的空气越飘越远,扰了枝头雀鸟,惊了院中卧犬。 少年和道人走过街头,衣衫和鞋袜都沾染了晨露。 这里是南蔡的都城,虽然有它自己的名字,但少年依旧喜欢称它为蔡都。 因为他不是蔡人。 少年名叫周缘直,道人自称云鹤,从北地而来。 蔡都北方是连水十八城,再往北是以风景闻名的塔海,虽说名为海,可实际上塔海是一座湖,所以应该被称作塔海湖才对。 因为塔海名气极盛,所以周围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镇坐落地密集。 他们二人到塔海处时,自称从北地而来,当地人便以为他们来自北边的某个村镇。 到了连水十八城,他们自称从北地来,当地人便以为他们是从塔海湖来。 如今进了蔡都,若有人问起,他们依旧还会说是从北地来,或许人家便会觉得他们是连水十八城人士。 从来没有人往更北方想过,因为在塔海湖往北,就是高耸的陡山,而陡山与绝无人烟的千里瘴林相连! 陡山很高,很陡峭,它的名字简单直白,表意清晰。 至于千里瘴林,听名字只知道这地方很大,而且似有瘴气,想必人迹罕至。 可实际上,那里岂止人迹罕至?千里瘴林是真正的绝地。 瘴林中毒雾弥空,常人一息之间就会觉得胸闷气短、喉中痛痒,三息之内口中便有血气,十息时便会因毒雾而痛苦难耐、生不如死。 这种折磨不会持续很久,因为一般人很快就会葬身瘴林之中,成为泥里枯骨。 只有天下最一等一的高手才能进入千里瘴林,然而那种级数的高手里,谁也不会没事做去绝地闲逛。 这道人和少年看上去风尘仆仆,也没有携带半点值钱的物什或兵刃,在旁人眼里,当然和那种传说中的高人不搭边。 周缘直显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在乎的只有道人的想法。 可惜他到现在也没明白,那个自称云鹤的道人究竟想干什么。 而且他心中对道人怀有敬意,但除了敬意之外,还有不少畏惧。 所谓敬畏,想必便是如此。 在别人眼中,那人只是个邋遢道人,可在他眼中,那是仙人。 因为周缘直曾见过对方仙风道骨的模样,见过对方白衣胜雪,见过对方鞋不染尘。 然后云鹤换了这身道袍,从进入南蔡的第一个村庄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动用过仙术保持己身无垢。 而云鹤现在的模样……就仿若那些混饭吃的江湖骗子一样。 一身有着破洞的道袍,遍身邋遢,头发中隐有草屑,脸上沾了泥土所以遮住了那张原本丰神俊朗的面容。 再加上他瘦削的身子,一看就是个流落江湖还吃不饱饭的…… 跟在云鹤身后的周缘直模样也有些狼狈,不过还不算太糟,虽然小有所成的法术尚不足以做到每日净衣,但内力运转震荡间,亦足以震散泥尘。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谁能想到这小小少年竟会是最一流的高手? 即便是名扬天下久矣的江湖武夫,论起内力浑厚来,也没有几个能比得过这个名为周缘直的少年! 虽说内力是内力,身手是身手,内功深厚者饮恨于技击宗师手下的例子数不胜数,但内力浑厚到周缘直这个地步,已经引起了质变。 况且数年时间行走江湖,他的身手也不算差,若是旁的人在他这个年纪,即便生来就习武,也断无可能达到他如今的成就——不论内力还是身手都是如此。 可谁让他根骨超绝呢? 当然,要是真遇上顶尖的技击宗师,恐怕周缘直就不是对手了,可那种高人又岂会轻易遇着? 可如今,周缘直在武功之外,还修习了一些法术。 他会的法术不多,三三两两,掌握得不算好,小有所成。 别看法术听上去厉害,可实际应用起来,还没有他自己动手来得轻松写意。 就像是净衣这样的小事,他虽然学了相关法术,而且掌握得据说还算不错,但依旧不如直接用内力震荡衣物来得容易,而且效果也比不过内力。 教他法术的人就是自称云鹤的道人。 在他心里,不管云鹤扮作什么样子,终究都是周缘直眼中高深莫测的神仙。 周缘直学习法术之前,虽然世间自古以来便有神仙精怪之说,而且世间确有其事,但依他看,这些东西还是太过神秘,难以理解。 即便他早就见过山精木灵狐妖鬼物,也依旧无法理解那个超脱于凡俗之外的世界。 仙法道术之类的事物对他来说,太过诡谲。 那天云鹤说要教他法术,周缘直心中忐忑不已,对他来说,那是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他开启! 然而真正学会了法术,他却觉得……原来就是这么回事。 很简单,虽然他还在学习的过程中,施展法术的效果不怎么样,但只是施展的话,确实很简单。 简单到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之前不会使用法术?甚至在他看来这些法术都不需要人教,就像吃饭与睡觉一样。 他施展出法术,就如同天性本能! 但周缘直只能施展云鹤教过他的法术。 没教过,就是不会! 而只要一教,他就能够如同本能一样施展,然后又陷入“为什么自己之前就用不出来”的疑惑中。 对于他的疑问,云鹤给了他答案。 “这很正常,每个修行求道之人在入门时都会遇到这样的困惑,有很多大修行者试图解释这种现象,甚至总结了很多理论,你可以去学学。”云鹤给了他不少相关文章,讲解了不少修行大家的理论,但周缘直越来越困惑。 不是因为那些理论太过古奥,虽然有些确实很佶屈聱牙,可仅仅如此的话,不至于让周缘直如此困惑不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理论都不一样……甚至有些相互矛盾…… 既然相互矛盾,那总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吧。 既然有些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学? 问题是他看不出来究竟谁是谁非。 周缘直便只能问云鹤。 云鹤当时对他笑道:“那些理论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