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戚沫曦喝完酒,温宛瞧向对面酒杯,又瞧了眼自己酒杯。回敬三杯?“温县主怎么不喝?”
戚沫曦见温宛不动,以为是客套,索性起身提壶给温宛倒酒。论身份温宛在戚沫曦之下,论交情戚沫曦之前帮过温宛大忙。温宛不是现用现交的人,更不可能卸磨杀驴,尤其像戚沫曦这样的贵人能主动找她喝酒,这事儿平时求都求不来。喝!温宛起身接过酒杯,“郡主……”“我再敬你!”
戚沫曦回手捞起酒杯,酒壶都没脱手,又是三杯。认怂?眼见戚沫曦看过来,温宛仰头,一股脑儿干了杯中女儿红。戚沫曦不禁愣住。温宛懂,喝的少!就在温宛想要舍命陪君子的时候,戚沫曦摆手,“温县主还是量力而行,万勿贪杯,上次对饮,县主喝到最后似乎有些失态。”
温宛听到了什么?她失态?她再失态也没钻到桌子底下好吧!“是。”
温宛缓身落座,浅笑嫣然,“我酒量确实不如郡主,喝的少,郡主多担待。”
“这你就是外行,喝酒这个事儿不在乎多少,不在乎地方,在乎跟谁喝。”
戚沫曦拿起竹筷,“温宛你吃!”
听到戚沫曦直呼姓名,温宛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好。”
其实温宛自认是个细心的,哪怕戚沫曦与她聊的天花乱坠,说到高兴处还会自饮一杯,哪怕酒过三巡戚沫曦还是这个状态。可温宛能看出来,戚沫曦找她有事,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她不急,陪着戚沫曦谈天论地,时尔说到激动处还会产生共鸣,譬如在打哥哥和打弟弟这两件事上,二人聊的甚是投机。直到戚沫曦醉意上来,“温宛,我这个人脸皮特别薄,特别不爱求人办事儿,这次要不是我那哥哥跪下来抱大腿,我肯定不会过来给你添麻烦!”
温宛从头到未尾没喝上两杯酒,这会儿听到戚沫曦‘酒后真言’不禁愣住。戚枫?“郡主说麻烦便是没将我温宛当朋友,更何况上次若非郡主帮忙,我当真别无他法,郡主有事尽管直言。”
温宛端杯,“我必竭尽所能!”
戚沫曦闻声猛举酒杯撞过来,豪放高喝,“够朋友!”
待戚沫曦饮尽杯中酒,道明来意。大概意思是,大理寺卿宋相言仰慕郁玺良已久,上次得见浮屠真容更是夜不成寐,于是求得戚枫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办把郁玺良请到大理寺,不惜任何代价。戚枫身为大理寺少卿,志向虽不如宋相言定要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笔墨,但为官者在其位,谋其政,他也很希望郁玺良能入大理寺。于是戚枫求到自己妹妹,代价刚刚戚沫曦已经说过。温宛听罢,好想把酒吐出来。又是郁玺良?!“温宛,这事儿你也不用为难,要是郁教习实在不乐意我们也不好逼他,兄长的意思也是希望你能把话带到,不强求!”
戚沫曦的确是不求人的性子,哪怕她很想帮兄长办成这件事,却也不想让温宛有压力。“郡主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但凡换一件,温宛立时就能应下戚沫曦,唯独郁玺良是例外。温宛真没把握,虽然她成功过……皇城,無逸斋。羽林营的马车缓缓停下来,温御叫车夫候在外面,转身提着食盒过去叫门。纵然無逸斋有無逸斋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以温御的身份,莫说他有事,就算无事想到無逸斋遛弯儿,也总不致让人拦在外面。这会儿两扇铜门开启,有斋内教习毕恭毕敬将温御引至舍馆。五天时间,两只茧蛹已呈破蝶之势,身上白色绷带越来越少,能动的地方越来越多。温御进门前,两小只还在谈论如何才能将孤千城弄死,而人不知鬼不觉,说白了就是不用偿命。温少行想法很多,可实际操作皆有难度。温君庭就一个想法且对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孤千城不会水,淹死他。”
“那不得浮尸吗?”
温少行用力挪身看过去。温君庭正要解释细节,视线落处刚好看到温御走进来。“再说他能乖乖站在那儿等我们把他推进河里?就算不会游泳,他也得挣扎,到时候乱叫两声再把人给招来,这个不行!”
温君庭缓缓收回目光,拼命给温少行递眼色,“祖……”“煮了?”
温少行惊诧片刻恍然大悟,“虽然残忍,但把他煮了这招儿可以!死不见尸,死无对证!哎呀君庭,平日没看出来,你也是个狠人啊!”
哪怕温御已经站在温少行背后,温君庭觉得还可以再挽救一下,“祖父经常教导我们,做事要用脑子……”“祖父但凡有脑子,能答应孤千城擂台比试的事?”
温少行后知后觉,狐疑看向自己弟弟,“你眼睛没事吧?”
“我没事……”温君庭无比同情看向眼前这位可爱的兄长,“你马上就要不好了。”
“祖父答应孤千城,那是因为祖父并不知道你们两个被人打成这副样子,若知道,祖父还能叫孤千城竖着走出军营?”
平静祥和的声音从背后飘际过来,温少行背脊一凉,后颈飕飕冒凉风。“祖父……你,没听见吧?”
温少行扭身过去,干笑两声。温御扬眉,“听见什么,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祖父快坐!”
温少行顿时露出虔诚尊敬的目光,身体一点点往上挪蹭好让自己坐起来。旁侧,温君庭这辈子佩服的人没几个,祖父绝对是其中之一。他很认同祖父行军之道,比起脸面跟信义,赢跟活着才是根本,可认同是认同,他自认做不到。单是祖父那张千锤百炼的脸皮,他修炼不来。他都看见祖父站在那里许久,祖父竟然说没听到?说瞎话委实脸都不红一下。至于温少行没有追问,温君庭很懂,追问下去的结果无非又是一通棒子炖肉,彼此心知肚明又不戳破,是最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