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商今天去的时候换了个新的胶卷，她全都拍满了，整整三十八张照片。各个角度绝佳，入境的人和物品全都被拍得无比清晰。有孙磊给病人做静脉注射的照片，有孙缺德坐在手术床边做刮宫手术准备时的正脸照，有二楼病床的全景大合影。还有浸泡在消毒水中的刮宫器具，止血钳、手术剪、深部拉钩，堆集在墙角的医疗废物，劣质药品，限用的抗生素……连在一楼卖药的那个中年妇女都被镜头捕捉到了全身清晰照。“她是缺德的老婆。”

乔商听到孙磊管她叫妈了。“真是一家三口合伙作孽啊！”

陆香芸感叹了一句，之后挪开视线开始看之前自己在二楼小诊室里拍的那几张照片。“我拍的有一半都没怎么对焦啊！这模糊的，惨不忍睹。”

乔商笑道：“没练过，正常。”

“也是。”

陆香芸笑了笑，“能看出来拍的是什么已经很不错了。”

乔商对这个屋里的一切都无比的熟悉，刚刚洗照片的时候她行云流水，全神贯注，潇洒自如，眼中全是光。陆香芸坐在一旁一直看着她，觉得她是这个黑暗小屋里最大的光源，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此时陆香芸站在那检查照片，乔商就歪靠在椅子上，姿态还是一贯的慵懒，但神情上显露出几分之前没有过的轻松自如。“这些照片足够了，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陆香芸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明天我就找孙缺德谈判去！”

“你这么厉害，我就不陪你去了！”

乔商觉得自己现在病恹恹的，出了状况只会是拖累。“嗯。”

陆香芸点点头，“我自己可以的。”

“出来吃饭！”

陈娉在外面喊道。“知道啦……”乔商慢悠悠地回了一嗓子，起身往屋外走去。陆香芸小声问了一句，“陈姨是你什么人啊？”

“我妈的朋友。”

乔商说：“我来这帮忙拍照洗照片，可以赚点生活费。”

陆香芸发现乔商和陈姨性格还挺像的，都是酷到没朋友的那种人。吃饭的时候，如果她不讲话，这两个人能一声不吭。“陈姨的炒饭做得真香。”

陆香芸不是恭维，是炒饭的味道真的极好，她最后光盘了，一粒米都没剩下。“嗯。”

陈娉起身收走了三个人的空盘子。陆香芸见人走远了，对乔商说：“比你还酷。”

乔商笑了笑，“我都是跟她学的。”

吃完饭她们就带着照片回了学校。晚上陆香芸趴在床上写匿名举报信，给直接相关单位的，非直接相关单位的，还有电视台和报社，不管有没有用，有多大用，她都打算试一试。“陆香芸，你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睡在寝室长陈秀美上铺的林蜜儿阴阳怪气道：“还没正式开课呢，你就这么刻苦啊！”

陆香芸看了她一眼，无意跟这种人起争执，就回了一句，“想家了，给我娘写封信。”

林蜜儿没再说什么，但眼神时不时地就往陆香芸身上瞟。陆香芸也不管她，随她打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