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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时节,清晨的天光微亮,低垂的云朵染上了淡淡金边,一辆崭新的房车稳稳地行驶在空荡荡的省道上。
张晓瑛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她刚刚补了一觉,此刻睡眼朦胧披散着头发的她看起来像只慵懒的长毛猫。 为了避开拥堵,他们一家不到五点就开车出城,现在已经出了帝都进入河北省,这次全家自驾出游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河北省的一处景点——白城子。 “哥,到哪啦?”张晓瑛戳了一下坐她旁边的哥哥张晓珲搭在桌上的胳膊问道。 张晓珲正掀开窗帘布一角,眉头微蹙看向窗外的景致。 “快到了。”
他随口答道。
爸妈要他歇一会,担心他最近休息不好又连开几个小时的车疲劳驾驶,让爸爸替换他开车,其实对他来说这只是小儿科。 身为海军陆战队特种作战的一员,彻夜潜伏是他们的日常操作,爸妈并非不了解,他其实明白他们担忧的是什么。 但是职业的敏感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不远处的山脚下却飘荡着一团团浓雾,而且前方的省道也是肉眼可见没入浓雾之中。 他正要提醒父亲减速,耳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不是一匹马跑动的声音,而是一大群奔跑着的快马,速度非常快,瞬间就到了眼前! “停车!”张晓珲大吼一声,同时伸手过去护住妹妹的脑袋。
晚了! 房车向右急转,下了路基往旁边林木稀疏的黄泥地直冲过去,再一头冲进防洪沟停了下来,巨大的撞击让车上的一家四口都晕了过去,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也就是一两秒钟。 房车静静地停在防洪沟里,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张晓珲最先缓过神来。 刚刚车子突然转弯疾冲下路基的时候,他心神都在那马蹄声上,下意识还要先保护妹妹以致头部被撞了一下造成眩晕,此刻他眼前一片昏暗。 但他可以肯定车子没有翻。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感觉妹妹正趴在身上,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护着她。 怕她身上有伤,张晓珲不敢推开她,只轻轻唤道:“贝贝,爸,妈!你们怎么样?”没有人回答他。 他心下一沉,刚刚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闭着眼睛又缓了一会,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所见渐渐清明。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切,却比他去执行任务面对最可怕的突发情况还要让他心神大震! 不,执行任务时面对任何的突发情况他都不会心神大震,作为共和国最锋利的尖刀,他拥有钢铁一般的神经和稳如泰山的心理素质。 但他现在根本不在房车上! 这不是他老爹前几天刚喜滋滋提的最新款的C型双拓六座房车,那辆房车是爸妈为了他们的退休生活准备的,这辆车的一切集合了全家人的智慧,应有尽有,可以说是爸妈精心准备的一个移动的小家,甚至由于是为着长期在外生活预备的,防止某些物资不方便补充,各类物品的齐全比家里只多不少。 但是张晓珲发现自己身处的空间跟那辆配置齐全尽显现代科技结晶的房车空间截然相反,这就是一个宽不足一米五长不足两米的木头箱子,而且这箱子的款式老旧古朴,只能在博物馆才有机会得以一见。 此刻这古旧的木头箱子除了他还有两个人,那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小女孩半趴他身上,头埋在他怀里,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歪倒在一堆床褥上的女人半边脸埋在褥子里,显然也是晕了过去。 太诡异了! 但是长年的训练让张晓珲用最短的时间恢复理智,他需要马上掌握现在所处的环境和他即将面对的情况。 他先是快速检查了一下小女孩,确定没有外伤,再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平,却在看到那张小脸时心脏不由得紧缩了一下。 这张小脸跟妹妹小时候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连嘴唇下方那颗粉色的小痣都在,区别就是妹妹小时候胖乎乎的脸蛋像个小苹果,这个小女娃却瘦弱得多,小脸透着青黄菜色,明显的营养不良。 小时候的妹妹总是理直气壮多吃多占,说老天爷给她嘴边点了一颗痣,就是希望她吃遍天下美食。 他便故意做出气愤的样子,说她是小吃货,总有一天会吃成肥猪。 但其实他愿意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妹妹,对他来说,妹妹是上天送给他最美好的礼物。 现在的情形是他从未遇见过的诡异状况,超出了他的常识,但他没有细想,紧接着向歪倒的女人挪过去,轻轻抬起她的脸。 果然,这位女士的面容也是他妈妈年轻时的样子,他本能的感觉自己必须护好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周全,她们肯定是他的至亲。 幸运的是她们都没有外伤,看起来也没有严重的内伤,应该只是受惊之下遭到碰撞,造成短暂昏迷而已。 果然,他刚把年轻妈妈放好,就听到一声稚嫩的女孩尖叫声:“爸爸!妈妈!哥哥!”
小女孩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惊恐,带着隐约的哭腔,张晓珲急忙转过身子抓住她的手:“贝贝不怕!哥哥在这,妈妈也在这。”
“哥哥?”
张晓瑛爬起来,震惊地看向伸手拉她的少年,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呆滞了。
那是她哥的脸没错。 但这明显是张少年人的面容,而不是她哥那张长年训练被风吹日晒肤色黑红的成年男子的脸庞。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个自称她哥的少年人留着长长的头发!——要知道她哥最多三个星期就会理一次发,而且还嫌到理发店理发麻烦,都是在家让家里人帮着随便推,从小到大都是寸头,最近的一次理发还是她昨天亲手给剪的。 这比她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处一个木头房子还要让她震惊,毕竟刚刚她以为自己被救到老乡家里了。 而且这个留着长长头发的哥哥身上穿着的甚至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一身……汉服? 没等张晓瑛回过神,又有声音传来:“小珲,贝贝!”兄妹俩同时看过去。 李岚撑着身子坐起来,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少年。 眼前这十四五岁的男孩和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虽然穿着打扮怪模怪样,但是身为母亲,她还是能一眼确定那是她的一双儿女,可他们不是已经成年了吗? 儿子已经28岁了。 自从他十八岁考上海军学院,这么多年全家再也没有一起旅行。 而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因为儿子不肯听从未来老丈人安排转业提出分手,并且很快就和别人订了婚。 这次出行就是为了给儿子散心全家陪着远游一次。 而24岁的女儿学业优异,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的临床医学专业,立志要做最好的外科大夫,即使出门旅游也要带着手术器械训练手感。 她呆呆地看着两个孩子。 他们怎么是这样的穿着打扮呢? 两个孩子也看着她,男孩眼中是浓浓的关切,女孩则是满脸的震惊。 突然她一个激灵:“你们爸爸呢?”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张晓珲俯身到出口往外看,心中疑惑更甚。 他们此刻身处的原来是一辆车,车辕套着一头像马又不像马的动物,车子也是卡在一条水沟里,水沟不大,也不算深,那牲口看起来倒是没有受伤,却是在另一边的沟沿上,而载着他们的车身刚好斜搭在沟沿上,车轮陷在水沟里。 张晓珲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辆车也是发生了意外。 他在水沟里没发现有人,转身向车后看去——距离二十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他跳下车要赶过去,却再一次愣住了。 只见一群人闹哄哄地往躺在地上的人跑过来。 跑在最前头的是两名青年男子,身后跟着老老少少一大群人,他们已经快接近地上躺着的人了。 张晓珲只迟疑了一瞬,也快速向那边跑去,李岚在后面喊:“快,看看是不是你爸。”
等张晓珲跑到地上的男人旁边,一群人已经围成一圈,一个老太太趴在那个地上的男人身上哭嚎:“九郎,我的九郎啊,你不能丢下你娘我啊!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她哭得实在凄惨,张晓珲不好上前扒开她,正想蹲下从侧边看一下那人是不是他爸,却一下被人推开,老太太也被扒过一边。 李岚的声音响起:“让我看看。”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被她扒开的卢老太愣了一下,哭声也噎住了。 想到这辆天杀的骡车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借回来的,不禁又悲又愤,正想开口骂她两句,却听见她说:“人没事,就是晕过去了,一会就醒了。”卢老太一下松了一口气,也不哭了,赶紧喊:“十郎十一郎,快把你哥搬车上。”
张晓瑛听着这群人闹哄哄的,躺地上的显然是她爸。 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刚听见她妈说没事,松口气的同时发现这群人要抬走她爸,赶紧拦住:“不行,不要动,先不要动。”
摔伤的人不能轻易挪动,需要先确定脊柱是否有损伤,否则极易造成二次伤害。 这群人讲的话非常接近张晓瑛老家的家乡话,因此张晓瑛一家都会说一点,这会张晓瑛跟她妈说的就是老家的家乡话,他们也都听懂了。 大家都看着她,她解释道:“再仔细检查一下看伤到哪里了。”
地上那人虽然很可能是她亲爹,可显然也是这群人的至亲。 那个老太太哭得那么凄惨,别的人也是一片凄惶,就是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关系。 也许是老太太的哭声太大,地上那个男人终于慢慢睁开眼,他的眼神显然也很迷茫,目光扫过一群人,最后停在哭嚎的老太太脸上,“娘,我没事。”
又转过头看着李岚问道:“娘子,你可有伤到哪里了吗?”
李岚张晓珲张晓瑛彻底呆住了。 李岚心中一片冰凉,正也想嚎哭出声,手上却一紧,她马上看向这个看起来比自己丈夫年轻了起码二十岁的男子,却发现手上又被他捏了捏,听他用极低的声音唤了一声:“岚岚。”
这还是他们谈恋爱刚成婚时张德源会这么喊她,自从孩子出生后她就没听他这么喊过了,改成了“孩儿妈”,李岚已经快三十年没听他这么喊她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眼泪仍然流了下来。 张德源却没再看她,目光转向站着的一个六十多快七十岁的老爷子,喊了一声“爹。”
又看向另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正泪流满面的女人,也喊了一声:“姨娘,我无事。”
接着他再看着那两个青年男子说:“去瞧瞧骡车可撞坏了没有,咱们得赶紧进城。”
大家回过神,张德源的两个弟弟——张德广和张德进一起往卡在水沟里的骡车跑去。 张德源又对张晓珲说道:“珲哥儿先扶我起来,大家都回到路边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