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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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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对于变化是不能理解得透彻的。”

————银瞳。

辽阔太平洋西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寂静无声,很多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存活在这,尽管已到白昼,可深海不透光,四处又都是黑暗的水,故此大家都看不见对方,反正看不见,大多鱼也都随便长着玩玩。

深海处有种鱼浑身成白色,头大、眼睛小、没有鱼鳞,较人类的手掌稍长,当它游泳时,看起来像有个奇怪的卡通狗鼻子背后浮动着湿纸巾,它正觅食着,突然间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鱼尾一摆朝着上方快速游去,很多深海鱼也感受到了,通通摒弃自身所熟悉环境往有光的方向去。那些爬伏在海岩上的,也都各自动身远离海沟。

在海沟最深处,海洋板块与大陆板块交界的地方,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越发扩大,露出的并非常见的岩浆,而是大量闪耀银白光辉的液态物,液态物出现后像是融化了一般,逐渐消散在海水里,缝隙不断喷涌银白,沉静的大海照单全收,不断闪烁银白。

四大洋的很多地方,同时出现了这种状况。

银瞳睁眼醒来的时刻,恰巧是时钟到六点五十九的时刻,妻子和他一同起床,今天日子比较特殊,他们都请了假,收拾打扮好,出门开车在小区一公里外的花店买了几束白菊,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去了,他们卧室旁边的房门,一直紧闭着。

车里很安静,妻子偏过头看着窗外,眼神游离,清亮的眸子里蕴起丝丝水雾,他想起五年前的这天来。

那天对他来说算是较为深刻的一天,他是家中独子,原本上边还有一哥一姐,但都夭折了,他想母亲的寡言或多或少与此有关。

产房外的他呆呆的坐在金属靠椅上,不只是愚钝还是其他原因,他对很多事都比较不以为意,确切的说该表达感情的时候他会强压下那份冲动,不该表达的时候他也不会表达,很多人会用单一表情来压制那些情感冲动,并保持那种表情,可他就是没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木讷。

在听到第一声啼叫时刻,他第一件事是询问抱着孩子的护士妻子怎么样了,得到确认后他才看向护士手中的婴儿,他呆呆望着婴儿,婴儿过了初始呼吸的阶段也呆呆望着他。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感冲击着他,这种感觉难以言明,又感觉自己再次有了当初的动力,他看着手中的生命,还没回神过来便被护士抱走了,接着妻子被推出来,正常分娩,母女平安。

直至他坐在妻子的病床前,看着苍白面容的妻子和安静入眠的女儿,他才从恍惚里走出来,关切的问候妻子,但眼睛全在婴儿这边。

他似乎有种从未有过的踌躇,一会摸摸孩子的小脸,一会动动孩子的脚,频率很高,妻子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轻笑起来。

从会哭到会笑、会走路、会说话、长牙、跑动、会表达情感,他像看到了自己以前是怎样熟悉这个世界的,他从不吝啬自己的情感,也从不吝啬自己的呵护,妻子总打趣说她给自己生了个大情敌。

在孩子快到三岁时,忽如其来病症让她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妻子伤心欲绝,哭得肝肠寸断,他变得更加木然了。

两边的父母在孩子安葬时来到了他所在的城市,银瞳想着:一切安好吧。

一年后妻子才从悲痛欲绝中走出来,银瞳时常抱着她,想念起那个小小生命带给他们的无穷欢声笑语。

车到了安葬地,妻子放下白菊后转身扑进他怀里无声哭泣,他环抱妻子,轻拍她的背,三个小时后,他们离开了墓地。

两个月后,他在一次会议时骤感胃部剧痛,如同有人在用指甲刀一下下的剪,同事将他送往医院,妻子听到后也赶了过来。

最终他被送入肿瘤病房,在进去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病房里病床上的人脸上都有一种死气,周围的家属都在摧神毁智的压迫下强颜欢笑,流露出没什么大不了的姿态,那些病人,他们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生机。

妻子被医生叫了出去,回来像是丢了半条命,脸色比银瞳之前见过的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到哪种地步了?”

妻子红着眼睛,不断啜泣,她知晓银瞳的性格,轻微而不愿的话语传来:“医生说,已经……已经扩散了。”

“哦,这样啊。”

他靠着床头,盯着天花板,思索着怎样为身旁啜泣的人儿,找一个更可靠的归宿,已经没必要治疗了,但他还想多看看这世界。

双方父母终究还是赶来了,不仅为了亲人血脉,也为了给妻子换班照顾,总不能让濒死之人的沉重摧毁活于世上之人的生活,这是银瞳最大限度能做的事。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落泪。

医院的生活并非多么有趣,银瞳体质较好,可以下床走动,透过窗户他能看到楼底忙碌的人们,他清楚这些人在忙碌什么,也庆幸自己现在有能力还可以支撑这一切,若是换到十多年前的自己,五百块还不够现在一天的支出。

他这间病房只有两个床位,这天他刚醒转过来,身旁就多了一个停尸袋,家人亲属们满脸疲倦,没有争吵,没有争执,安安静静的看着停尸袋把尸体装进去,在拉链拉上的瞬间,他好像听到所有围在尸体旁边的人心里都松了口气,但每人脸上都是悲切,默默关注着死者的仪容。

这是常人该有的状态,时间总能剥夺你的一切,而你就存在于时间当中。

这一刻,银瞳决定,出院。

银瞳走出医院大门的瞬间,他料想自己不会再来了。

家里还是之前的样子,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放在隔段里的照片,码放整齐的刀具,父母再一次展现其高超的厨艺,这种高超能使人有种对过去的怀念,家长菜依旧是最合胃口的。

两位父亲在和他饮酒作乐,谈古今,论时事,喝茶下棋,他们共同话题数不胜数;两位母亲在厨房成了一位位执政者,而妻子变成了少女,一如年少时学厨的青涩模样。她们没有争辩没有诉说,各自拿出看家本领把握住各自男人的心,当然银瞳的胃是把握不了了。

其乐融融的景象下没有蕴藏任何悲怆,一天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一天,老人们看得透彻,夫妻俩也懂得安然。

这天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突然插播新闻,各地医院异食癖人数陡增,不断有人被送进医院,两位老头子就此事又长篇阔论一番,女人们进入厨房,把握自己的世界去了。

银瞳看着新闻,心想:死很简单,难在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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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瞳(两)

此时,黑瞳正在办事,背上全是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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