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这一夜，星光灿烂，月白风清。

苦儿和晓芙将庙里的一扇破门平铺在地上，枕着臂躺在破门上，从破烂的屋顶望出去，看着众星拱月。

“其实，我身上还有一个玉吊坠……”晓芙凝色道：“如果明天我们找不到零工，可以把这个玉吊坠……”

“不行！”

苦儿一口打断道：“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不管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把它卖掉。”

晓芙翻身侧卧，望着苦儿道：“我只是想拿去当了，等我们有钱了，再赎回来。”

“当也不行！”

苦儿更加坚定地反对，同时也翻过身，认真地说：“我听孤鸿子伯伯提过，当年他在菱江边上捡了我们两个回来，当时你的身上有一张纸条，写着你的身世。你的父亲是汉阳金鞭纪老英雄，因为不肯接受西域魔教的招降，所以满门为魔教所灭，只有你一个人被救了出来。你身上的这个玉吊坠，是你家人留给你唯一的信物。难道你要把唯一的信物当掉吗？”

晓芙有点伤感地说：“师父曾派人去过汉阳打探情况，发现我家宅子已经被烧毁了。府中上下三十三口，全都烧成灰烬。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留着这玉吊坠也不过是徒增伤感而已。”

苦儿正色道：“我与你都是孤儿，可我比你惨多了。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遗弃我。他们没有任何信物留给我，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就算他们还在，我也没有任何信物可以与他们相认。但你不一样，你还有这个玉吊坠，还能留个念想。”

晓芙无奈一叹：“可是……”

“别可是啦。现在我们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就别打玉吊坠的主意了。”

苦儿严肃地说。

“好吧！”

晓芙仰面躺下，不再多言，结果，两人的肚子同时“咕噜咕噜”地叫着，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响亮。

她们对望了一眼，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晓芙拍着肚子，吃吃笑道：“苦儿，以前你那么喜欢看关于法术的书，懂得那么多咒语，那有没有一种咒语是叫做‘不饿咒’的？”

苦儿没好气道：“你少来揶揄我，明知道我真气浅薄，不能再使法术！就算真有‘不饿咒’，我也不敢用呀。”

晓芙好奇地问：“那到底有没有让人肚子不饿的咒语嘛？”

“当然有！”

苦儿突然一骨碌翻身，改成俯趴的姿势，双手托着下巴，紧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道：“美人纤手炙鱼头，肥美鲜甜又可口……”

她唠唠叨叨地念了一大堆，然后顽皮地撑开一只眼睛，眨了眨，一本正经地问晓芙：“我已经对你施法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没那么饿了？”

晓芙摸了摸肚子，好像真的没声音了，吃惊道：“好神奇，肚子不叫了！而且……真的……感觉没有那么饿了！”

苦儿咯咯直笑道：“是真的吗？”

晓芙使劲地点了点头。

“哈哈，我刚刚只是随便乱说的，哪有什么‘不饿咒’，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啦。”

“啊？原来你是骗我的啊？你真坏，竟然戏弄我！”

晓芙故作生气地伸手去挠她痒痒。

苦儿痒得咯咯大笑，不住躲闪，可晓芙总是能挠得着她。

二人嬉笑打闹了一阵，也有点累了，躺回破门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便不再聊天了，半睡半醒地假寐起来。

刚眯了一会儿，宁静的夜里，随风传来一阵隐约的马车声，接着，又传来一阵叱喝之声。

苦儿惊醒过来，推推晓芙，轻声道：“你听到什么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声好像停止了，而叱喝的人声又朝破庙这边近了些。紧接着，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是兵刃交击之声。

晓芙朦胧道：“谁那么大的兴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外打架？”

说着，她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弹身坐起，吃惊道：“莫非是江湖中人在夜斗？”

“江湖夜斗？”

苦儿眨了眨眼睛，兴奋地说：“咱们去看看！”

二人初踏江湖，事事好奇，生怕去得慢了。电射而出，朝着打斗声的方向而去。

破庙外不足百丈的地方，停靠着一排车队，仔细一看，原来是镖局的镖车，镖旗上写着“万通镖局”。

镖师们都紧张兮兮地护着镖车，三个蒙面的黑衣人正在围攻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那男人以一敌三，招架得十分吃力。

“关总镖头，我劝你还是将粮草交出，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只要你们将镖车全部交给我们，我可以饶过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其中一名黑衣人喝道。

那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是万通镖局的总镖头关保英，他怒骂道：“大胆强盗，可知这一批乃是朝廷托运的粮草，连朝廷的镖，你们也敢劫？”

“嘿嘿，蒙古鞑子搜刮的民脂民膏，人人可得！”

黑衣人冷笑道。

“有我关保英在此，你们休想得逞！”

“好，你既然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屠你满门！”

黑衣人呼地腾空而起，扬掌挥扫出浑厚刚猛的力道，带着狂风呼啸的风声，搅动四周树林的落叶，威猛无比地撞向关保英。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黑衣人，也一起出手夹击，黑压压的拳影掌影，自四面八方朝关保英罩落。

“砰”的一声闷响，关保英胸口、右肩膀和左腿，已被对方击中，狼狈至极地滚出两丈之外，颓然倒地，口喷鲜血。

他受伤极重，但口中仍骂道：“如今朝廷正与爪哇国交战，这些粮草，是要送上前线支援本国将士的。你们也是学武之人，竟然如此不讲武德，连前线将士的粮草也要抢，实在无耻至极！”

那黑衣人狞笑道：“我不管这批粮草要用来干什么，为了本派大业，这支镖我们今天是劫定了！”

说着右手一挥，树林中又跳出十几个黑衣人，往镖车抢去。

苦儿和晓芙一直躲在树林里，听了他们的对话后，不由得火冒三丈。鞑子朝廷剥削迫害汉人不假，但现在既然是两国交战，理应一致对外才是。所谓盗亦有道，在这个打仗的关口上截劫将士们的粮草，实在是太无耻了。

晓芙愤然而出，冲那三个黑衣人说道：“你们太过分了！不但以多欺少，还要抢夺跟敌国打仗所用的粮草，你们这样子也配当学武之人吗？”

那黑衣人见来者是个年轻姑娘，便问：“你是谁？没事闯入江湖纷争里头，难道不怕把小命给弄丢？”

晓芙昂首说道：“我叫纪晓芙，是峨眉派的弟子。”

听见峨眉派的名头，那黑衣人不禁一怔。向四周看了看，警惕地问：“你是峨眉派的人？灭绝师太也来了吗？”

晓芙直白地说：“我师父没来！”

那黑衣人当即松了口气，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料想也没多大本事，颇为不屑地冷嘲：“小丫头，今天的事情跟你们峨眉派无关。识趣的马上给我走，不然，你可要后悔了。”

晓芙一拔长剑，朗声道：“有我纪晓芙在，你们三个强盗别想为非作歹！”

那黑衣人脸色一沉，重哼一声，对左右两个黑衣人说：“峨眉派的小丫头不识好歹，你们去将她绑起来，别让她误了本派的大事。”

两个黑衣人挥舞着手中的拳头，恶狠狠地瞪着晓芙，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苦儿虽不懂武功，但想着晓芙孤身一人，自己岂能袖手旁观，于是也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拦在晓芙身前，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别乱来啊。”

那黑衣人已经不想和这些小姑娘多说话了，不耐烦地举起手掌，冷嗤道：“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哼，想死还怕没鬼做吗？”

“苦儿，你走开！”

晓芙一抓苦儿肩膀，用力将她甩到一旁，自己则提剑迎了上去，和三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其他的黑衣人，也和万通镖局的镖师们激战起来。

晓芙展开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般地飘忽游走，轻易地避开了三人的进攻。同时，她使出轻灵巧妙的倚天剑法，和对方战得有来有往。

为首的黑衣人江湖经验丰富，二十招过后逐渐察觉出晓芙的剑法虽然灵巧，但招式稚嫩，经验不足，显然是初出茅驴的雏儿。于是，他加紧了进攻，所使的招式也越发凶狠毒辣。

三十招过后，晓芙逐渐落了下风。

苦儿在混战中，将受伤的关保英扶到一边，关保英道：“姑娘，你们不是这些强盗的对手，快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这怎么行呢？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

苦儿捡起地上一把武器，也跟着冲向了战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