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阮朱琪开口,“庖丁”就直接回答道:“王爷多虑了,要取娘娘性命,还是先踏过我们这群人的尸体再说!”
阮朱琪闻言,眼里有些许的感激,在这生死一念的时候,这个“庖丁”倒是没有其她而去,尽管他是宣十度派来的人。高俨微微一笑,别过脸去看了看晚霞,向前漫不经心地一挥手。侍卫们蜂拥而上,斛律岚欲带阮朱琪进殿躲藏,留齐恕等人御敌,奈何阮朱琪就是不肯走,道:“事已至此,本宫还有什么好躲的!本宫就在这里,看他几时能取了本宫的性命!”
“姐姐!”
几番劝说无效,斛律岚的眼里渐渐慌张起来,难道真的就要看阮朱琪丧命于此了吗?她咬咬牙看向扑过来的侍卫们,每有接近都被齐恕等人击退,只是不知他们三人还能坚持到几时。斛律岚此刻忽然很想宣十度出现,可是宣十度在京郊,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高俨显然已经等烦了,这群侍卫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终究还是敌不过那三人的武艺。再加上斛律光和鄂东升现在只在一边观战,高俨又不好命令他们去做对付两三个护卫,便对着身边的小厮耳语的几句。片刻之后,小厮抱着弓箭回来了。斛律光眼中一惊,不由得问道:“殿下取弓箭来,意欲何为?”
高俨一笑,将箭矢搭在弓弦上,道:“我们的目的不过是除掉这个女人,这几个护卫不是一般的角色,一时半会儿还败不下阵来。本王可没那个心情慢慢等下去了,一切,都只要她死了就好!”
“嗖”地一声,箭羽划破空际的声音让厮杀着的双方都停了下来,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支箭直直地射向阮朱琪。阮朱琪脸色苍白了一会,很快平静下来,她已无处躲藏了。“聿……”地一声马鸣,之间空中银光一闪,箭矢被拦腰劈断,坠落在地。阮朱琪顺着马鸣的声音看去,只见那明黄镶边的熟悉身影坐在一匹马上,从宫墙直接跃了进来。眼里渐渐有些模糊了,熟悉的人儿离自己越来越近,阮朱琪却因泪水渐渐聚集而越发看不清了。从来没有一刻,阮朱琪这么希望见到宣十度。“朕来晚了!”
温暖的胸膛再次向阮朱琪开放,这一次却似让阮朱琪等了半个世纪那么久。阮朱琪哽咽无言,扑进宣十度的胸膛,任泪水肆掠在脸上。宣十度心里似被刀刺了一样地疼,不过是三日的时光,竟险些再也看不见她了!“你们都反了吗?”
冷厉的目光一扫而过,举刀的侍卫们都被这目光看的慌了神,立刻丢下手里的武器,跪倒在地上,吓得不敢吭声。宣十度的目光慢慢地转向斛律光和鄂东升,冷冷道:“往年先帝在世之时,每逢秋狩,两位爱卿总是诸多劝阻。如今却撺掇着骠骑将军荣锡华给朕上书,鼓动朕去秋狩,原来是存着这个心思,想趁朕不在,加害于淑妃!你们好大的胆子!”
斛律光脸上露出一种壮士的悲情,单膝跪地道:“回禀陛下,臣等此番也是为了大齐正统。淑妃腹中子并不是陛下的骨肉,而是兰陵王的遗腹子!”
“哦?”
宣十度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看向鄂东升,问道:“大元帅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是,陛下!”
鄂东升毫不犹豫,“斛律大人手里有铁证,淑妃娘娘方才在太后面前也亲口承认了兰陵王确实不合礼法,去过娘娘的闺房。陛下莫要被娘娘的美色蒙蔽,大齐正统不可儿戏!”
“好!好好!”
宣十度连连拍手,脸上的笑意看不出任何喜悦,眼神却是阴冷地瘆人,“朕糊涂,你们倒都比朕清楚了!淑妃以清白之躯托付于朕,新婚之夜元帕落红,难不成都是朕醉酒的幻象吗?”
鄂东升闻言心里一惊,看相斛律光,却见斛律光脸上没有太多惊愕的情绪。难不成斛律光真的是在诬陷淑妃?鄂东升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斛律光你手中所谓的铁证都是些什么,不妨让朕看看?”
宣十度盯着斛律光,眼里隐隐有了杀意。斛律光凄然一笑,道:“事已至此,老臣没有什么话可说了!这件事都是老臣一个人的主意,鄂元帅也是被老臣花言巧语哄骗了。老臣手里确实没有铁证,然淑妃进宫七月,有孕也是七月,这难道不足以让人生疑吗?”
“斛律大人倒真是替朕操了不少的心啊!”
宣十度冷笑一声,抱紧了在怀里不住颤抖的阮朱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一次性说完吧!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陛下今日舍不得这奸妃,迟早被这奸妃误了国!”
斛律光两眼一闭,脸上痛惜之色尽显无余,“老臣对不住大齐,捡了一条蛇回家!”
阮朱琪漠然,斛律光与她早在斛律光将她招进太后寝宫的时候,已经全然无关系了,此刻,他的话再也激不起她心里的任何情感了。“高俨,这里的武士,恐怕都是你的人吧!”
琅琊王高俨自打宣十度出现,便一直呆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现在见宣十度已向他看过来,便知自己已是逃不过了。“皇兄英明,确实都是本王的人马。”
狡辩无意,索性便承认了,反正他这个琅琊王也是宣十度一时需要才赏的。四下一片寂静,胡太后和陆令萱不紧不慢地准备过来看一下阮朱琪的下场。在门口看了下含光殿坍塌的大门,陆令萱心里暗喜,料想阮朱琪应已香消玉殒了,便向胡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还是不去了吧,这等血腥的场面,恐污了太后圣目。”
胡太后哪里是这等胆小之人,越是大场面她越是兴奋,当下便回答道:“哀家回去了也是闲着,不如看看那个胆大妄为的小贱人是如何死的好了!走吧走吧!快点!”
说着,胡太后迫不及待地拉着陆令萱加快了脚步。一进含光殿,还没仔细看清周围的场景,陆令萱一眼便看见了阮朱琪好生地活着,当下也没细看阮朱琪身边站着的是谁,便冲口而出,说道:“哎呀你们这群废物!太后娘娘让你们杀了淑妃这个贱人,怎么都跪着啊!还不快动手!”
宣十度闻言,眼中暗沉了一下。陆令萱索性还不是傻人,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便知情况不妙,再向阮朱琪看去之时,正对上宣十度失望地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子吓得只知张嘴,不知怎么说话了。“母后当真要刺死淑妃?”
宣十度冷冷地问着,看都没看胡太后一眼。孰料这胡太后竟是真的分不清情况的,毫不犹豫地说道:“她不懂忠贞,带着兰陵王的遗腹子入宫意图鱼目混珠,乱我大齐正统,哀家自是容她不得!”
“哈哈……”宣十度仰天大笑起来,指着胡太后说道:“母后也知何为忠贞?”
胡太后闻言,脸上瞬间青白了一阵,半天说不上话。“乾阿妈也要害淑妃?害朕的孩儿?”
宣十度对陆令萱失望至极,原以为阮朱琪帮着陆令萱得了这么多的好处,陆令萱这些个时日也却是没再提穆雪琳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应是不那么敌对了,不想陆令萱竟这般心狠,要置阮朱琪于死地。这帮人,现在在宣十度眼里,一个比一个的嘴脸可恶。宣十度不愿再多看他们一眼,正好浑身是血的韩长鸾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便对韩长鸾说道:“韩爱卿听旨!”
“臣在!”
韩长鸾艰难地在内侍的搀扶下跪下。“琅琊王高俨,狼子野心,为谋大齐正统,联合斛律光和鄂东升等人,密谋加害淑妃和皇嗣,论罪当斩!斛律光、鄂东升等人,即刻削职,关入天牢,其家眷等人,全数发配边疆作劳役!朕不想再看见这些人,都给朕带下去!”
“是!”
韩长鸾领命,忍着背上的剧痛,指挥着武士将高俨和斛律光等人带走。高俨不屑地瞟了宣十度一眼,嘲笑着说道:“高纬!我不服!若是你还那个文治武功都胜我一筹的太子,我还能忍受在你的手底下做一个普通的王爷。可如今你只是个听信奸妃谗言的昏君,你凭什么坐在金龙椅上对我指手画脚!是,我要杀的不是什么淑妃,是你的种而已!哈哈哈!”
宣十度眉头微动,将阮朱琪轻轻交到“庖丁”手中,接过“庖丁”手里的利剑,在高俨仰天大笑之时,毫无预兆地将剑从高俨颈部穿吼而过。高俨瞪大了眼睛,指着宣十度,喉咙里只能发出奇怪的声响,然后慢慢地因鲜血的涌出而失去气力,最后倒在地上,再无声响。“小俨!”
胡太后看着自己的幼子在眼前断了气,连忙跑到高俨身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宣十度大骂:“逆子!你竟为了女人杀你的亲弟弟!逆子!逆子!”
“闭嘴!”
宣十度怒吼一声,不客气地将胡太后往旁边一推,“你的心里还有我们兄弟两?朕以前怎么不知道,现在装什么啊装?高俨已经死了,他看不见你做戏的眼泪!”
胡太后目瞪口呆,宣十度却冷冷地对陆令萱说道:“还不带太后回元福宫!从今天起,你们两都待在元福宫,再让朕看着不顺眼了,高俨就是你们的下场!”
陆令萱愣了半晌,有些不敢相信人宣十度方才竟说出这样的话,傻眼看着宣十度。宣十度眉头一皱,冷冷地瞪了陆令萱一眼,从齿间挤出一个字:“滚!”
阮朱琪站了许久,只觉得身下隐隐有一股热流,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正欲等宣十度处理完再说出来的时候,阮朱琪忽地眼前一黑,再无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