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时,你都能因为一场手术缺席,可她回归你们圈子时,你却愿意为她请一天假,特意带她回楼家老宅。”
闻佳卿的声音很轻,像是没有根的浮萍,颤抖的尾音如同羽毛挠在心尖上,抓挠的不得其法。她的眼底有一层薄薄的水渍,眼眶微红却兜得住那流动的力量。“为什么呢?是我不值得吗?”
楼宴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想要反驳:并不是这样,可张开嘴却无从解释。他想告诉她,当年他走进服装店时,他一眼就看见了他。注意到她脸上带着窘迫,走路的姿势不自然,无意间看见他的鞋底脱胶了,特意选了他认为最适合她的鞋子。本想告诉她,两双都送给她了,或者买一送一也行,因为拿不定主意,特意找店长商量了一下,没想到就耽误了这么点时间,等再回过头,她已经买单走了。之后,在学校中无意间碰到她去食堂打饭,几次都是买的比较便宜的饭菜,猜到她经济上也许有点拮据,所以吃饭总是特意叫上田琴琴,知道她们俩关系好,经常也会带上她。他想说,之所以没有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是因为他想把她藏起来,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发现她的美。男人最能了解男人,他的妻子也许没有令人惊艳的皮囊,可美人在骨不在皮,若是她不够迷人,又怎么会引得他每每食髓知味呢?还想说,并不是他特意请假带齐姿回楼家老宅,那天请假是因为楼母身体不舒服,齐姿是自己粘上去的。这些都可以解释,但楼宴却不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给闻佳卿的安全感不够,又怎么会让她这么难过,不相信他呢?他也很难过,因为他,才让当初那个有点调皮、爱笑、又鲜活的姑娘,活成了一个戴着面具的贤惠妻子。闻佳卿笑叹一口气,“时间一晃,八年都过去了,我很遗憾没有听到你对我说爱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手上戴过结婚戒指。外面的人都说,就连你都不承认我,楼家又怎么会把我当一回事呢?”
“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他们怎么说,因为我无法反驳。我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对着聊天对话框,编辑了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却最终都没有发出去。”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回。就算看见了,也要等到手头的事情忙好,才能轮到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闻佳卿抹掉悄然落下的眼泪,“可我也是个女人,曾经也是个充满幻想的小女孩,憧憬着未来的丈夫会把我宠成公主,活成小说中的女主。不了却就此与浪漫绝缘,我把你捧在手心上喜欢,却把自己留在了原地,活生生的一个炮灰女配。”
楼宴的心隐隐作痛,尽管羞于承认,但还是要说,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因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收到的委屈而落泪,这种滋味很不好受。避开吊水的管子,不顾闻佳卿的抗拒,紧紧搂住。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听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虽然有些迟了,但我还是想要说,我是爱你的。很抱歉,从前没有亲口表达对你的爱意。”
闻佳卿靠在他的胸上,他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面,显得格外低沉又魅惑。“这就是你要离婚的原因?”
闻佳卿推开他的身体,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一笑。“我从来没有提过要离婚。”
楼宴的眼中先是一阵错愕,接着又疑惑,“我亲耳听见的。”
闻佳卿扯了扯嘴角,“你说的那天,我正好梦见你要跟我离婚,应该是我在说梦话。原话应该是,既然你坚持,那我们离婚吧。”
她随后突然莞尔一笑,“你知道吗,做这个梦之前,我睡觉前正好看到朋友圈中,你给齐姿接风洗尘,参加聚会的照片。”
她紧紧盯着楼宴的眼睛,“你还记得你当时跟我说的什么吗?”
不等他回答,闻佳卿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你有个病人很重要,所以要在医院加班,没事不要打扰你。”
说完就拒绝了他的靠近,“我很庆幸你给了我那份离婚协议书,否则我不知道还需要在情绪内耗中支撑多久,才有勇气提出离婚。”
屋内光线柔和,闻佳卿能够轻易地看见,楼宴镜片后的茶色眸子逐渐染上红晕。她身后垫了枕头,坐的久了就想往后靠一靠。“终于听见你说爱我,从前那个闻佳卿总算能够满足了,但这已经不是现在的我最想要的了。”
楼宴双手在身侧攥紧,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透着他不自知的乞求。闻佳卿却依然嘴角噙着笑,“不可否认我依然爱你,否则又怎么会在意你的喜怒哀乐,会被你的一举一动所诱惑呢?”
“但我也在学着爱自己,等到你再也不能对我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为止。”
楼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说着绝情、残忍的话的女人,是他的妻子。眉眼如初,倾盖如故,岁月已不可回首。她话里的意思是要忘掉自己?要把自己从她的生命里剥离出去?这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