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开门的,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贺兰氏让人请了大夫来看过一回,却是摇头而去,没救的病症,还是及早准备后事才好。徐天罡晚间听到徐天赐没了的消息,愣怔了片刻,很快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淡声嘱咐了贺兰氏也一样将人烧了,给他姨娘捎个骨灰盒子便好。天启的规矩,怕这些含怨而死的人成了厉鬼来扰人,是不得肉身下葬的,只能拿火烧了,给烧一炷香罢了。徐天赐的骨头盒子是第三日的时候送去了香姨娘的屋子。渐渐的,那个妖娆媚俗的香姨娘再也不在身上熏了勾人的香味,说话行事也疯癫起来。徐天罡忍耐不了,嘱咐贺兰氏将人绑了送到庄子上关起来。至此,徐家终于没了香姨娘的踪迹。新来的下人偶尔还会听老人说起,当年西角那个院子住了个能勾人的妖精,只是好景不长,一夜就病死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却说徐明薇跟着傅恒从王氏院子里出来后,傅恒阴沉了脸,谁也不理,进了院子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婉容有些不放心,问道,“爷这会儿心情不好,奶奶可要去劝着些?”
徐明薇心想,这会儿去了才叫傻呢。人家明摆着要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解语花什么的,也得看了男人心情,吃不吃这一套罢。“让小六子隔半个时辰,记得给爷送一壶茶进去便是,旁的你们也莫管。”
徐明薇说道,忽地又想起另一桩案子来,问道,“前头让你们泡下的米,可是到起的时候了?”
婉容想了想,点头应道,“到今天正好是二十天,奴原本算着这天气还不是真正热的时候,再等两天才好。”
徐明薇摇头,说道,“不必再拖,就今日叫齐了人,把泡米的水给淘换了。再去看看老赖家的回来了没有,若是已经回来了,叫她上我这儿来一趟。”
婉容领命去了,不一时便带了人回来,笑道,“奶奶,也是凑巧,刚出了门,就在院子里碰上了。那您和婶子先说着话,奴去起了缸。”
徐明薇点头让她自去。再看底下站着的赖家婶子,笑道,“这桩事儿还真是多亏了您,不然这毫无头绪的,都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老赖家的不敢贪功,恭敬道,“却是奶奶过誉了,并不全是老奴的功劳。如果不是顶了夫人的名头,老奴家的那口子也没那些个路数替奶奶分忧办事。”
徐明薇倒让被她引起几分好奇来,问道,“此话怎讲?”
老赖家的便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老奴家的那口子原本是在夫人的钱庄上做个收账的,前些年因为惹了事儿,本该撵出钱庄去。夫人仗义,给留了条活路,这几年就替老掌柜赶车,勉强能混个谋生。说是赶车的,其实是钱庄的暗眼,留意了这台面上的动向,暗地里再禀明了夫人,好防着自己人从中做鬼。这话原也不该跟您说,但夫人交代了,若是您问起,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奴便斗胆,全与您说了吧。因做着这份活儿,老奴家那口子在京里也结下不少门路,什么三教九流的也都攀上点交情。”
“您这事儿一出,老奴听了就知道这里头有文章可做。果不其然,老奴将那蛇样子与家里一说,奴那口子夜里就摸到了镖头家里。京里半个月前倒真盘过两篓子蛇,全是南边过来的,有青花的无毒蛇,也有那响尾的,陆陆续续让各家药行的掌柜给买走了。老奴也是经了这事才知,原来这世上还有拿蛇做了药的。”
“这又扯得远了,您可莫怪,奴便接着说吧。其中一条乌头蛇,却不是药行拿了去的,买蛇的是个管事模样,眼角长了颗痣,痣上生毛,模样也是好认,那卖蛇的才记住了。原本还当是富家子弟贪图新鲜,买了蛇斗狠,还劝他再等些日子,便有扁脖子的新货来,那玩意儿才叫真的狠,激得急了连毒蛇都吃。那姓安的管事不肯,交了三两银子,连篓带蛇一块提溜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