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韩霖痛苦,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人们下意识的认为,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东西才是最痛苦的折磨,要折磨一个人,自然是从对方在乎的人身上下手,摧毁男人的骄傲,高高在上的尊严。苏亦在韩霖身边,大概就是这么个迷惑敌人的作用。苏亦忽然想笑,觉得自己可笑。“那他替我挡子弹,也是假的?”
杜老九忽然沉默,这个他还真不好回答,正常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韩霖当时说怎么想的。就在气氛沉默之时,手术室的门打开,韩霖被推了出来。苏亦赶紧起身,“怎么样?”
黎晏道:“死不了,轻微骨折加皮外伤。”
“皮外伤?”
苏亦下意识地望着被推走的韩霖。黎晏微微颔首,依旧云淡风轻,“左肋伤口有点感染,外加失血过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苏亦松了口气。“你身上也有不少的小伤口,消毒了吗?”
苏亦也被带下去消毒,脚踝的伤需要动个小手术,把淤血放出来。等她搞定之后,已经是晚上八九点,苏亦杵着拐杖来到韩霖的病房,只有杜老九守在屋里。韩竖他们都还不知道韩霖住院的消息,杜衡他们瞒得很紧。苏亦来到床前,杜老九转身离开。苏亦看着他,男人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历史总是如此相似,他身上又打了石膏,紧闭的双眼敛去了眸中锋利,五官苍白而俊美。“韩霖啊,十五年了,从我*见你,到现在整整十五年,时间过得真快。”
她缓缓坐下,盯着男人的脸,自言自语,思绪飘了很远。“爱了你十年,换来五年人生的黑暗,痛苦了整整五年,我不知道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更不知道接下来的无数个五年,要怎么熬下去。”
“你的每一次苦苦相逼,都让我有了轻生的念头,你又每一次施舍般的将我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恨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在房间响起,语调是掩不住的沧桑悲凉,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听不见的时候,说出那些一直想说的话。死了算了,这是她大多数时候的想法,是母亲和小沉让她咬牙坚持了下来。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手指被一股暖意包裹,苏亦茫然低头看去,是韩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握住。韩霖注视着她,脸上是苏亦看不懂的神色。“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沙哑地声音里携裹着几分小心翼翼,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露出了他卑微的一面。苏亦恍惚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盯着韩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你说什么?”
韩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们重来一次。”
他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心如刀割,她僵坐在那里,房间里灯光变得有些刺眼,刺的眼睛很疼,泪如雨下。“韩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很清醒。”
韩霖说,他目光澄明,他很清醒。苏亦看着他,看着看着,他的容貌变得愈加模糊,“韩霖,你忘了吗,我们回不去了。”
“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苏亦声音撕扯着喉咙,脸颊一批冰凉,她缓缓从他温热的掌心抽出手,抚上自己的脸。“我可以补偿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过去的事,我们试着去放下,重新开始好吗?”
韩霖抬手,修长干净的手指逝去她脸上的泪,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净。“忘了,你忘得了吗?”
苏亦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你忘了江若怎么死的?你忘了我们之间,还隔着两条命吗?”